白港市背靠的烏爾托海島上,有一家全封閉式精神病院。
宋春酲預約了探視,
早上8:14分,他進入了這家瘋人院的内部。
“你稍微等一下,47号病人還在做日常抽血和腦波治療。”護士引着他進去,照例給他倒了一杯水。
宋春酲不是第一次來了,他之前來過很多次。
“嗯,好,麻煩你們了。”他照常道謝。
他坐在探視區等待,這裡一片空曠,座位都空着。
他每次來都空無一人的,能夠被關在這裡的,基本上也不會有家人來了。
因為這裡的病人,幾乎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并且大部分伴随着嚴重的暴力傾向。
發病的頻率密集,并且很難控制。
可能這輩子都要在這裡度過了。
想到這裡,宋春酲不由得回想起來,自己第一次在瘋人院探視張重光。
也是在這裡。
在他現在坐着的這個位置。
靠窗,微微有風。
那人身材偏瘦,個子也不算很高。
但整個人都白白淨淨的,面無表情地坐在他的面前。
身上被束縛帶完全包裹,幾乎密不透風。
隻要稍微掙紮和用力,就會輕微的感到窒息。但他的狀态看起來一直很不錯,平和的,毫無掙紮的坐在他的面前。
像是死去多時了。
宋春酲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甚至還懷疑過當初那枚子彈進入了他的頭顱後,影響了他的腦部功能。
但醫生說,張重光是個很幸運的人。
那枚子彈幾乎是擦過他的所有要害和主要功能,象征意義地穿過了他的頭顱。
像是有人在天邊保佑他一樣。
所以,張重光恢複得很不錯。
隻是後續被診斷為精神分裂和被害妄想症等,
不發病的時候還好,一旦發了病,他完全不像一個正常的人類,像是一個肆意的野獸。
哭嚎,掙紮,極具暴力傾向。
這種暴力傾向有些是向内的,有些是向外的,完全不可控。
盡管每天都按時吃藥,将他的身體功能壓制到最低的界限,還是無法控制他發病的頻率。
像是一枚定時炸彈。
所以張重光幾乎是被拒絕探視的。
但宋春酲是警察。
根據辦案需求,他可以時常來看看這名奇怪的瘋子。
印象最為深刻的,是那雙眼睛。
橙棕色的瞳孔,卻在外面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霧。
這雙眼睛原本應該不是這個樣子。
想到這裡,47号已經被帶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臉并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隻是嘴唇的顔色有些淺,皮膚有些白的過頭了。
也許是有些貧血。
張重光似乎認識他,嘴角牽動了一下,像是神經抽搐。
那雙眼睛也盯着他,緩慢地眨動着。
“宋警官。”
他的聲音好輕,像是一片花瓣。
宋春酲:“今天狀态不錯。”
“今天我來,是想問你一些問題。”
張重光擡起臉,默默注視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問話。
“李燭,有沒有可能還活着,或者說有沒有另外一個李燭還活着?”宋春酲思考了許久,還是說出了這句不太正常的詢問。
甚至有些語句不通順。
張重光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變化很快,甚至來不及捕捉又很快暗淡下去。
他突然嗤笑了一聲。
這是宋春酲第一次聽見他的笑聲。
比他的話語要有一些溫度,不那麼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