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與我永不相見?”楊戬粗粝的大掌一把捏住哪吒臉頰,眼裡愠色漸濃:“不許!”
“我且問你,你要成親,可尋得媒人?可備齊雁禮聘财?你父母師父尚不知情,便連府上衆人也不知你我私情,你要在何處成婚?若是正遇成湯來犯之時,要所有人放下戰事,先來喝你我的喜酒麼?”
“我再問你,你說土行孫成親,那你可知他與鄧婵玉相合是為政治考量?鄧九公失師辱國,歸商必有顯戮,武王要收鄧氏勢力,其中利害豈是一句二人姻緣前定可以詳盡?不過說與人聽罷了。”
哪吒腦袋被擘在楊戬掌心動彈不得,楊戬忍不住五指合攏,兩瓣臉頰軟肉就陷進去,紅唇被擠得嘟起,像那蓮池裡呆頭呆腦的金魚。
楊戬低頭在唇上輕啄一口,忍笑問:“怎麼不說話了?嗯?”
哪吒擺頭掙開楊戬手掌禁锢,一雙眼四處亂瞟:“即便是這樣,我也很讨厭你哦。”
“為什麼讨厭我?”楊戬掐着哪吒腋下把人抱起來。
哪吒自然地伸手去環楊戬脖頸,下巴抵在肩頭不吱聲了。
楊戬不知是往哪走,哪吒也不管,隻微阖上雙眸靜靜發呆。
楊戬穿過洞府,往深處去,到一地,忽然把他放下來,撩起衣擺跪倒地上,鄭重道:“師伯,弟子楊戬鬥膽相求,請您成全弟子與哪吒。楊戬願與哪吒結為夫妻,從此禍福與共,生死相依。”
哪吒呆立當場,一時不知作何反應,他原不過是聽了土行孫的閑話,一時意氣不願讓楊戬與旁人在一起,便要搶先占了這個位置,卻從不知楊戬已默默地想了這許多。
太乙垂眸看着楊戬,神色淡淡,道:“你與哪吒之事已與我說過,隻是同性姻緣,世道難容。”
楊戬答:“弟子明白,可修行之人本就是與天争命,弟子隻願與哪吒攜手相伴,不在意世人眼光。”
太乙搖頭:“即便你不在意,可我為哪吒師長,哪吒自七歲起了斷塵緣,由我一手撫養長大,不得不替他在意。”
楊戬頓了頓,明白太乙是在等他的承諾,于是深深俯下身子,起誓道:“楊戬自當上奏九霄,下鳴地府,請諸天祖師見證,若有背負,便是欺天之舉,情願身死道消。”
哪吒不想他發如此毒誓,慌忙上前去攔,與楊戬并排跪下對太乙猛磕頭:“求師父不要為難楊戬,徒兒是真心喜歡楊戬,願與他相守,不怕負心,無論流言,永不後悔。”
太乙看着眼前跪倒的兩人,長歎一聲,對哪吒招招手道:“哪吒,你過來。”
哪吒擡起頭,露出一張憋紅的小臉,走到太乙跟前。
太乙撫了撫哪吒鬓角額發,歎道:“你初來乾元山時跟個團子那麼大,乖乖的,也不哭鬧要娘親,如今一眨眼,便有了情願終身相伴之人了,許是師父老了,若是你高興,便去吧。”
哪吒豆大的淚珠就滾下來,嗚嗚咽咽地趴到太乙懷裡,哽咽道:“等徒兒把楊戬娶回來,我二人便一道伺候師父。”
太乙的神情卻變了變,擦去哪吒臉上淚痕,反複瞧了瞧兩人,問:“你要娶他?”
哪吒“嗯”一聲,太乙就笑了,連道:“如此甚好,甚好!”
又問楊戬:“玉鼎可知情?”
楊戬答:“師父早已知曉弟子心意。”
“既如此……”太乙撫上胡須,一改先前模樣:“你二人便去吧,隻是哪吒心急,如今不是成婚的好時候,且待功成身退之日,我乾元山必将風風光光地把你娶進門來。”
哪吒依依不舍辭别太乙真人,又摟着門下仙鶴嘀嘀咕咕說些什麼,才與楊戬一同回相府。
哪吒先前念叨着要成婚時并不覺有什麼,如今倒後知後覺地覺出些羞赫來,一路飛奔回相府,一頭鑽進屋内沒了動靜。
楊戬也不去招他,自去見丞相,隻說陪哪吒回乾元山有要緊事,又問及府内近況,才知冀州侯蘇護來伐西岐,其麾下有一将名鄭倫,不知有何手段,把武成王父子拿了去。
楊戬問:“蘇護,可是那蘇妲己之父?”
姜子牙愁容滿面,道:“正是,黃将軍說蘇侯有意歸周,不料擒他父子!”
楊戬心不在此,隻說:“師叔不必憂心,船到橋頭自然直。”
回房時哪吒側身卧在床上似乎睡了,楊戬無聲地脫了外袍,爬上床從後摟住哪吒,下巴抵在人頭頂準備入睡。
哪吒幽幽道:“楊戬。”
“嗯。”楊戬應聲。
“你哪來的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