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群人當中,王憐花雖不是最不易相處的人,但也絕非最易相交的人。
所幸李尋歡因為之前和他的某些淵源,和他相處得還算愉快。
這種愉快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他們上了摩天輪之後。
王憐花一進座艙之後,就一直透過鐵絲窗看着下面的景物。看着下面的人與物從正常大小漸漸變得如蝼蟻一般的尺寸,他的眼神也漸漸透出了些微妙的變化。
李尋歡似乎并不想讓這沉默維持太久,所以當座艙行到最高處時,他忽然道:“你似乎很喜歡這個東西。”
王憐花唇角微微一揚道:“我隻是喜歡站在高處。”
李尋歡挑眉道:“可你現在是坐着的。”
王憐花的确是坐着的,他的身下是紅色的軟墊。
要在這種狹小的座艙站起身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大家一般都會乖乖坐好。
王憐花終于将目光從鐵絲窗轉到了李尋歡身上。
“你喝酒的時候,我總讨厭你身上的酒氣,可等你不喝酒了,我就有點想念你喝酒時的樣子了。”
李尋歡道:“請問我喝酒時是什麼樣子?”
王憐花眉毛一揚道:“比現在要安靜得多。”
李尋歡好似察覺到了什麼似的,手上微微一動,手裡就多了一個小酒瓶,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把酒藏在身上的,不過他似乎總有喝不完的酒。
王憐花炯炯有神地看着他變戲法一樣變出來的酒,道:“為何你方才不喝,現在卻開始喝酒了?”
李尋歡道:“因為我隻想讓你知道一件事。”
王憐花笑道:“什麼事?”
李尋歡微笑道:“我即便是在喝酒的時候,也是能說很多話的。”
王憐花淡淡道:“但願你說的不會是廢話。”
李尋歡喝了一小口就咳嗽了一聲,平複下來之後才道:“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要花上很久才能适應這裡的生活。”
王憐花冷笑道:“你覺得我已經适應了?”
李尋歡微笑道:“你看起來适應得不錯。”
王憐花冷笑道:“我不過是要和幾個臭烘烘的男人,擠在一個比我家茅房還小的房子裡,每天醒來都活在一堆垃圾裡,你說我是不是适應得不錯?”
李尋歡微微一笑,他的笑仿佛一捧沙漠中的清泉,一場潤澤人心的酥雨。無論是誰看到這樣的笑,都免不了要降下幾分火氣。
“這個房子的确小了點,但是裡面的東西卻不少。裡面住着的男人雖然臭了點,可你還從未與任何一人動手過。”
李尋歡頓了頓,擡頭看向王憐花道:“而且他們之中有沈浪,還有阿飛。”
王憐花淡淡道:“沈浪算是我的朋友,可阿飛與我何幹?”
李尋歡又咳嗽了一聲,道:“阿飛是誰的兒子,我想你比我要清楚。”
王憐花冷笑道:“就算我當他是外甥,他也未必想要我這個舅舅。”
李尋歡道:“你若不把他當外甥,為何要勸沈浪去找阿飛?”
王憐花目光一閃,忽然說不出話來。
李尋歡道:“沈浪和阿飛的對話能進行得那麼順利,也有你的功勞。”
王憐花冷笑道:“你以為我是為了他好?”
李尋歡道:“難道不是?”
王憐花淡淡道:“他自從來到這裡之後,就把我看得和個兒子一樣,我若不送他去跟自個兒的真兒子團聚,隻怕要一點自由也不得了。”
話音一落,李尋歡似乎已明白了什麼。
沈浪自然知道那個互不侵犯的協定,可王憐花卻不知道。
若沒有沈大俠整日約束着這位王公子,隻怕一不留神就會讓王憐花惹急了西門吹雪,到時就會釀成血濺五步的慘禍。
而他之前故意避開阿飛,隻怕也是因為要看顧王憐花的緣故。
這麼一想,他之前倒是有些誤會沈浪了。
王憐花忽道:“今日出發之前,沈浪是不是與你說了些什麼?”
李尋歡道:“王小前輩為何要這樣說?”
王憐花詫異道:“你叫我什麼?”
李尋歡笑道:“你是我的前輩,可年歲卻恰巧錯開了,我不叫你王小前輩,難道要叫你王老前輩?”
王憐花眯了眯眼,道:“避重就輕這一套你倒是和沈浪學得很好,可我還是要知道,他究竟和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