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扶着您吧。”

“不用。”高典典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牆壁，青白的臉上布滿汗珠，每走一步仿佛都踩在鋼釘上，瑟瑟發抖。

“小姐，非要這樣不可嗎？”管家又氣又無奈，“醫生都說您至少需要靜心修養半年以上的，這時候打排卵針，稍有不慎，您可能以後再也……”

高典典：“我心裡有數。”

“小姐……”

“别人當蟻後，是一窩窩懷，一窩窩生，你高典典當蟻後，懷是懷了，可惜一個都生不下來。”路非凡雙手抱臂，諷意滿滿道，“啧，真慘。”

管家并不認識路非凡，聞言十分戒備道：“你是誰？”

“特意來看我笑話嗎？”高典典推開管家，朝路非凡扯出一抹笑，“還是在關心我？”

路非凡擰起眉頭，原因無他，對方笑的太醜了，憔悴的面容像半截身體入土的垂暮老人，醜得她看了就極度不舒服，原本想說的事忽然不想說了。

路非凡轉身打算離開，走了兩步，她頓住：“沒有人能逼我做我不願意的事情，即便他拿我的家族要挾，我也不可能妥協。”

說完，她大步離開。

管家還在思索她是誰，在說什麼，扭頭卻見高典典眼睛猩紅，眼淚滾落，人站不穩跌倒在地：“小姐！”

“真想不到，你路非凡還會有一天為高典典動恻隐之心。”黑團自是知道她說這話什麼意思，想當初高典典自己弄死孩子後就是這麼跟路非凡說的，那時候，她語氣多決絕多笃定啊，怎料還是受了李明沉的威脅。

路非凡唇瓣輕扯，什麼也沒說。

恻隐之心？呵，出生時沒有的東西，之後，自然也不會有。

另一邊。

秦雨欣如何也沒想到，秦沐元的生病，遠不止方圖圖說的那般簡單，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男人，秦雨欣急聲道：“媽媽，為什麼不送沐元哥哥去醫院？”

“去過了，沒有用。”方圖圖嗓音無力，一看就很長時間沒睡好覺了。

“怎麼會沒有用呢？我們請最好的醫生，讓爸爸請最好的醫生來，國内的不行，我們就請國外的，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

方圖圖望着她，滄桑中帶着祈求，秦雨欣的聲音越來越弱，那一瞬間，她明白了。

“媽媽……”

“欣欣，救救他好嗎？”

像被扼住了咽喉，秦雨欣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不是沒想過這一天，可當這一天來臨，她仍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何種心态去面對。

“你們原本早該結婚的，不是嗎？”方圖圖一步上前，抓着秦雨欣胳膊，“欣欣，一直以來爸爸媽媽都拿你當親生女兒對待，你沐元哥哥也真心待你，我們家從來沒有虧待過你的，對不對？你救救他，救救他好嗎？”

秦雨欣眼眶緩緩溢滿水花。

所以，他們知道……知道她從小到大在秦家親戚那些人嘴裡聽到的話，知道她早已發現自己被領養的目的，這些年她的介懷和局促不安他們都看在眼裡，卻選擇了袖手旁觀。

姐姐說得對，她一直都在害怕，害怕他們對她的愛純粹，也害怕不純粹，更害怕出現需要在她與沐元哥哥之間二選一的那一天……不管他們的選擇是什麼，自己的選擇，永遠隻有一個。

方圖圖看她不說話，以為她不願意，十指一點點松開，眼神變得難以置信：“難道我們十幾年的親情還比不過你跟路非凡一年的感情嗎？”

秦雨欣瞪大眼睛，渾身僵硬，大腦空白。

“如果不是沐元出事，嶼深告訴我實情，你跟沐元，你們兩個究竟打算瞞我們多久！”方圖圖情緒失控，“我們把你養這麼大，你就是這麼糟踐自己的嗎！你怎麼能和她厮混，她是女人，你……”

“如果姐姐是男的，媽媽就同意我跟她在一起嗎？”

這是秦雨欣第一次用忤逆的語氣沖家人說話，她不要，不要再聽到任何人說路非凡壞話！

“欣欣，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乖孩子嗎？”方圖圖失望又痛心，“我們是你最親的家人，你真的要為了那個不相幹的人，放棄我們嗎？”

秦雨欣淚珠滑落，心如刀絞，她知道答案了。

不是性别，從來都不是性别。

從一開始，她的人生就不被允許有其他選項，所以，任何可能都是不可能。

“我會嫁給沐元哥哥的，我都聽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