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的長馬尾被狂風舞來舞去,她大概受不了。把發圈解了下來,将頭發重新紮成了個丸子頭,看着清爽多了。
好不容易等窯燒得通紅了,小男孩說可以了。
我們站起身要去幫忙,他說:“還是我來吧,你們到一邊去,别攔着我。”
我們聽了,就到一邊去,看着他把柴退了出來,将裹着錫紙的雞放進去,拿一根長木條,把窯頂給捅了,接着就開始捶窯,捶得啪啪響。那些火紅的滾燙的泥塊被捶成了小顆粒。有一些彈到我們這邊來,被燙到可不是玩的。我們躲得更遠了些。
小男孩捶完了窯,擦了把額頭的汗,就讓我們(不幹事的我和雲煙)去送窯鬼。
雲煙問:“怎麼送?”
小男孩撿起了一根帶有一截紅木炭的柴給他表姐,“把這個拿到下面水溝那裡送。”
“怎麼送?”他表姐接過柴,問。
“就是這麼送啊,去水溝那裡送。”小男孩說。
“去水溝那裡怎麼送?”雲煙又問。
“哎呀,就是這麼送啊!”小男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有些不耐煩起來,“去送就行了。”
我在旁看了很想笑,對雲煙說:“來來,我帶你去。”
“好吧。”雲煙拿着那根柴,跟着我去。
我們穿過了雜樹叢林,走到下面的水溝,雲煙還是不理解怎麼送窯鬼。還在問我。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聽說窯番薯的時候要送窯鬼,不然番薯會翻生。窯雞大概也是一樣的道理。
“怎麼送?”雲煙拿着那根柴站在水溝邊,看着我,等着我的指示。
“把它丢進水裡。”我說。
雲煙聽話地把柴丢進了水裡,問:“這樣就行了嗎?”
“嗯。”我故作深沉地應着。
雲煙看了看我,又看向水裡那根柴,火已經熄滅了。水潺潺地流着。無事發生。
我說:“我們回去吧。”
“這樣就完了?”雲煙還是一副不理解的樣子,“不是說送窯鬼嗎?”
“現在不是送了嗎?”我說。
“就這?”雲煙看着那根被扔在水溝裡的木柴,“我們不是把它丢進去而已嗎?”
“丢進去就是送了啊。”我說。
“不要說點什麼嗎?”她問。
“說點什麼,”好吧,我轉身朝着那木柴雙手合十,拜了拜,“求窯鬼保佑我們窯的雞又香又好吃。”
拜完了,我問雲煙:“這樣像了嗎?”
雲煙大概也看出來我在耍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在耍我吧?”
“我哪有耍你,”我笑,“這就是送窯鬼啊。”
我正笑着,眼角餘光忽然瞥見水裡一個黑影,差點沒給我驚過去。我忽的笑容僵住,定睛看向水裡,好像是樹影子。真是虛驚一場。
這地方也是有點神神秘秘的,還是不要開玩笑的好。我暗捏了把汗,對雲煙說:“好了,回去吧。”
“怎麼了?”雲煙看我神色嚴肅,奇怪地問我。
“沒怎麼啊,回去吃雞,應該熟了。”我故作輕松地說。
我們回去,雲煙表弟起窯,把那隻雞從土裡挖了出來。
剛挖出來還是熱乎乎的,外酥裡嫩,香噴噴,簡直人間美味。
兩個小孩一人一個雞腿,我和雲煙一人一個雞翅,吃得滿嘴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