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就存在的呼吸聲極其沉重,低啞得像嗓子裡壓了一口痰,粗狂綿長——這呼吸根本不是小孩子發出來的!
很顯然餌料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手中的畫面晃得更加厲害。
那道呼吸若即若離,但始終跟在餌料身邊。周圍又看不見任何活物,這實在是驚悚!
片刻後,餌料尖叫了一下跑了起來。
那呼吸聲遠離了一會兒,又清晰地出現在畫面裡。
“頭頂。”尚善低聲道。
即使他們的聲音傳遞不到那邊,但小孩很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默不作聲地調整了攝像機的角度,自己往前飛奔而去。
畫面晃動間,天花闆上始終是一片漆黑,無法看清楚到底是什麼跟着她。就在所有人聚精會神看着畫面時,忽然畫面上燈光大曝,白光一時刺得人瞳孔猛縮。
是餌料撞開了走廊盡頭的門。
尚善強忍着不轉開了腦袋,極端的時間内,畫面上的場景一變。剛剛陰森狹窄的走廊變成了一間亮着白熾燈的實驗室。
說是實驗室但是更像是停屍間,冷氣開得極大,所有人圍着口鐵鍋坐成一圈,他們面帶微笑舉着雙手,中間的鍋裡是一隻在跳舞的七彩蘑菇。
這邊屏幕前的所有人一下子全都湊近了過去。
那蘑菇上長着潦草的、像是馬克筆畫出來的眼睛,鼻子是兩個空洞,一張嘴卻是像極了男人的嘴,冒出一圈胡茬。它揮舞着兩隻勉強稱作胳膊的細長菌絲,腳下還踩着兩個七彩小圓菇,跳得歡欣鼓舞!
這朵七彩蘑菇和周圍完全不像是一個圖層,鮮明得像是某個頑童用水彩筆胡亂畫出來的。
尚善:這……是個啥?
餌料的闖入讓所有人齊刷刷轉過頭。一時間吓得餌料噤聲站在門口。
那些人的眼珠子黑沉沉的,某個瞬間尚善幾乎感覺他們不是在看餌料,而是在攝像機背後的他們。
人群中有人突然開始尖聲大笑,透過屏幕變成了尖銳的嘯叫!一片混亂之中攝像頭被搶走,在那小女孩的哭喊聲中,畫面成了一片漆黑。
屏幕外的四人沉默了許久。
他們想過地下三層是人間煉獄,是屍山血海,但沒有想過會是如此奇葩詭谲的場景——一隻會跳舞的七彩蘑菇?他們開始懷疑自己是吃了毒蘑菇。
趙賦昇:“我大概是瘋了。”
慕容勝男跺了跺腳,道,“不麻,是在做夢。”
“那是我的腳。”任鴻飛冷靜抽腳,順便把尚善的手從臉上拔下來,“圍着那隻蘑菇的人有一些是熟面孔,看外表他們并沒有遭受到什麼虐待和傷害,隻是……好像精神奔潰了。”
“這我們還需要下去嗎?”趙賦昇遲疑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不是我的風格。”
“你什麼風格?沿海地區渣男風?”尚善戲谑。
任鴻飛合上電腦:“勝男你和尚善留守上面,其餘人收拾武器随我下去。”
話音剛落,尚善一溜煙竄進了電梯裡,她按住按鈕一本正經道:
“我要去看蘑菇,不讓我去我就先下去。”
“那不是好玩的。”任鴻飛似乎早有預料,他根本不驚訝,從善如流地拎着武器進了電梯。
尚善眼一眯:“你不懂,蘑菇這種磨人的小妖精是沒有錯的,要麼是沒弄熟透,要麼就是我身體虛了,總而言之……”
任鴻飛看了她一眼。
尚善咳了一聲:“開玩笑的。”
最終慕容勝男留守地面,其餘人全部帶上防護面罩下電梯,就連洛桑的那隻機械狗都給套上了層防護衣。
任鴻飛按下按鈕,電梯緩緩下行。他緩聲道:
“蘑菇最危險的是它們的孢子,一旦被孢子噴到立刻用消殺噴霧消毒。注意口鼻遠離孢子,絕對不要和蘑菇近距離接觸。還有……”
“你這狗叫什麼名字?”尚善突如其來一個問題打斷了任鴻飛的話,所有人看向她。她舉起手,“我就問問。”
“問問?”趙賦昇終于忍到了極點,“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是在執行任務,一不小心就是會死的!你當出來春遊啊!”
“現在是夏天。”尚善回了一句。
趙賦昇的巴掌險些就抽在了她身上,尚善閃躲到洛桑頓珠身後,笑嘻嘻看着任鴻飛攔住趙賦昇。
“冷靜!”
“兄弟你讓開,我今天非處理了她!”
尚善毫不在意,怕了拍洛桑的肩膀問道:“洛桑,你的狗叫什麼名字?”
洛桑歎了口氣道:“尼瑪,你也可以叫它小日頭。”
“哦~”尚善露出個壞笑。
她看着剛剛平靜下來的趙賦昇,嘴角上揚喊狗的名字,道:“尼瑪啊~”
趙賦昇險些一口氣憋過去,他漲紅着臉怒目圓瞪對着任鴻飛顫聲道:“你說她是不是故意的!你說說她啊!”
任鴻飛點頭道:“說,我等會兒就說。”
尚善故作無辜地四下看看。嚯,這電梯還貼着防詐騙呢……嚯這按鈕可真按鈕啊!
好不容易等到趙賦昇消停,任鴻飛轉臉看向尚善,看起來像是憑空長了許多歲數,年紀輕輕就一把年紀了。
他無奈地揉了揉額角,低聲問道:“尚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尚善眉梢一跳,還沒開口,恰如此時電梯門開了。
“先出去吧。”她道。
走廊裡溫度比外面低多了,呼出的氣體轉瞬間變成了白霧。尚善身上穿的是歸山柰的衣服,長袖長褲,雖然不合身但比她那單薄裙子暖和多了。
與她的輕松不同,其他人全部嚴陣以待。
任鴻飛第一時間查看了頭頂,發現天花闆上結了厚厚一層冰,冰層下是純黑的物質,燈光昏暗暫時無法分辨到底是什麼,隻能小心避開。
相比較于小孩的視線,走廊比想象中還要低矮,所有人不得不低下腦袋,半彎着膝蓋才能前行。每隔五米的壁燈太過暗淡,等到眼睛适應了黑暗才能走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