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出來吧……出來成為我們……這沒什麼不好……成為我們永遠都不會痛苦了。
電梯門緩緩關上,一隻蒼白的鬼手伸手阻攔,被任鴻飛一匕首刺下。那隻手飛速地縮了回去。
兩秒後,電梯門關閉。任鴻飛凝視着電梯門上的血迹和手中的匕首,沉默不語。
“小紅,你的手。”尚善提醒道,“你的手在流血。”
“我沒事,别擔心。”任鴻飛先回應了她,才查看自己手上流血的傷口。手背上赫然一道傷口貫穿直下,血順着手腕流進衣袖。
那傷口……和他的匕首刺下去的一模一樣。
明明是傷害它們,但實際上受傷的卻是自己。看來,對電梯外的人動手反而會傷害到自己。
“把你們的武器都收起來。”任鴻飛當機立斷,“等會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允許動手。”
電梯在四樓停頓的時間更長了,這一次外面的那些東西也越來越多,甚至還不斷地從遠處朝着這裡聚集過來。
它們的聲音也越發清晰,越發尖銳,越發得具有指對性。
“媽媽……”
抱着尚善的手有些發抖,尚善擡頭看向趙賦昇。
趙賦昇的目光落在電梯外面,神色有些渙散。
尚善毫不猶豫地抽過去一巴掌。趙賦昇被抽得偏過頭去。
尚善:“不用謝。”
趙賦昇:“……行。”
“寶寶。”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尚善的耳朵裡,她猛地轉過臉,卻在下一秒被捂住了眼睛。
任鴻飛比誰都快速地轉身捂住了尚善的眼睛,他的巴掌很大,順勢也捂住了尚善的耳朵。
任鴻飛:“别聽,是假的。”
趙賦昇悻悻地收回巴掌,為沒扇回去而遺憾歎氣。
電梯外的聲音越發靠近:
“寶寶,你要抛棄我了嗎?”
“寶寶,我那麼愛你?你不要我了嗎?”
尚善眨了眨眼,因為視力受限,聽覺就越發靈敏。她聽見任鴻飛的聲音在哭,哭得越發委屈,哭訴她為什麼不要他了。
尚善隻是聽着,并沒有做出回應。然而——随着電梯門緩緩關上,尚善的身體卻慢慢變得透明。
她聽進去外面那些東西的話了。與此同時,外面的東西越發的興奮,他們開始迫不及待地發出笑聲。
任鴻飛捂住尚善的眼,感受着手心裡撲閃的睫毛,他捏住她那逐漸透明的手腕,心如火燒。
“小善!那不是我!我在你面前!”
就在任鴻飛幾乎要下手打暈尚善的時候,尚善開口了。她在回應外面的那東西:
“你說我不要你?但是——我什麼時候要過你。”
尚善往後躲開任鴻飛的手,笑意盈盈地看向門外。
門外的那些東西死一般的寂靜下來。
下一刻,電梯門關閉,她的身體也從透明恢複了正常。
“好好好!”趙賦昇将尚善丢回任鴻飛懷裡,“不愧是你,開大沉默全場!”
她雖然笑着,但眼神太過冷漠。
那些怪物想要博得她的信任,為什麼都不做做功課呢?
雖然尚善的話本意是對門外的怪物說,但怪物模仿的畢竟是任鴻飛。她說不要他,一時間,任鴻飛的目光顯示出被波及的不知所措,但很快被他掩飾下去。
任鴻飛為尚善掖好衣角,低聲問道:
“你剛才不是對我說的,是嗎?”
還沒等尚善回答,他立刻移開目光,自問自答道:“一定不是。”
下一刻,衆人還沒察覺,電梯門又一次打開了。這一次,他們已經到達了三樓。
“她不愛你。”
這一次門外非常安靜,門外隻站着一個人。
【任鴻飛】渾身顔色都顯現出一種淺淡的銀,像是用鉛筆塗畫出來的素描人物,又像是剛從地下爬出來的喪屍,面無血色,渾身帶着灰塵的腥氣。但不得不說,這樣單調的顔色反而凸顯了他五官驚豔的輪廓。
他那雙眼珠,如嵌了兩顆琉璃。
【任鴻飛】對着任鴻飛滿臉嘲弄地開口:
“聽見了嗎?她根本不愛你,不需要你。她不在乎你,你心心念念的、你喜……”
他們太像了,就像是在照鏡子。鏡子裡的自己說出自己心底最深處的話,那是最深刻、最清楚、最能傷害自己的話,且聽起來就像是真的。
“閉嘴。”任鴻飛冷臉。
“怎麼?擔心我說出來讓她知道連朋友都做不成?你這麼害怕,卻在夢裡對她……”
“閉上你的狗嘴。”
任鴻飛一字一句,眼神冷得像塊冰,抱着尚善的手卻在發抖。他抽出了匕首。
趙賦昇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罵道:“這玩意能不能死啊!”
尚善疑惑地聽着對話,實在弄不懂是在打什麼啞謎。
門外的【任鴻飛】露出輕蔑的笑意,叫道:“你還叫她媽媽!你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态!你……”
一把匕首擦着【任鴻飛】的臉飛了出去。與此同時電梯内,趙賦昇和洛桑竭力按住了自家隊長。
尚善被丢給小狗照顧。
“兄弟,你清醒點!”趙賦昇咬牙,“它故意激怒你的。”
洛桑也在勸說:“隊長,假的!那個人是假的!”
“尚善,你說句話呀!”趙賦昇吼道。
尚善眨了眨眼睛,開始回想剛才兩人的對話。大約五秒後,就在兩人快要制不住任鴻飛時,她遲疑着開口道:
“小紅,你是想媽媽了嗎?”
前方挾制的三人全都一靜。
如此一來,就全部說得通了。她厭惡任鴻飛那群禽獸般的家人,但說到底那也是任鴻飛的血緣親人,也難怪他還忘不了。而這樣的想法說出來必定也惹得她生氣。
尚善也的确在生氣:
“那樣的媽……你還想她幹嗎?你能不能有點志氣?就雖說她是你親媽,但這也不至于成為你的……”尚善組織了下詞語,“心魔?”
随着尚善的嘟囔,任鴻飛的肩膀漸漸放松下來,他站直身體看向門外,不知無聲地說了句什麼。
門外的【任鴻飛】喋喋不休的聲音一下停止了,他嘴皮顫抖着,神情扭曲地撲了過來。
“關門吧。”電梯門應聲合上,電梯井内的風聲越發呼嘯。
任鴻飛輕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