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沒伸手,直接抓起她的腕骨,掰開掌心,強勢地要她收下。
陳聞徹覺得她真的很乖很安靜又極度缺乏安全感,像小時候在爺爺家養的那隻陪他度過很長時間的小白貓,被别的貓欺負也不會叫一聲,隻會睜着濕漉漉的眼睛躲在他的身後。
手心被他塞進一把赤金色的圓鑰匙,一用力抓住,尖尖的鑰匙頭刮着掌心令她确證這是真實的。
眼前是少年迎着落日餘晖的背影,彎身越過長滿黃薔的圓門,白色棉T繃出漂亮的脊骨形狀,肩膀寬厚有力。
如果剛剛器材室的時候早點遇到他,或者自己讓他出聲,讓别人知道他跟她在一起。
或者……利用一下他的地位,是不是能得到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
無數的思緒閃過空亂亂的腦海,手中越收越緊,尖尖的鑰匙柄刺得掌心鈍痛。
“小房東,不走?”植物園小門被打開,陳聞徹站在門口朝她偏頭發問。
顧聽謠望進他詢問審視的眼眸裡,深不見底像深海的危險漩渦。人人都勸不要踏入,因為稍有不慎,卷碎的恐怕是自己。
牆外突如其來一陣響聲,一輛超大重型機車轟得往前呲了一聲,切斷顧聽謠所有混雜想法。
車聲有點狂,車輪堪堪要碾到陳聞徹的腳。
從煙盒裡掏出一根煙點燃,陳聞徹靠着門邊,擡腳踢了車輪,手裡轉着打火機,望着車主人:“趕着投胎呢。”
男生被陳聞徹威脅也不害怕,反而嘿嘿一笑,坐在車上使勁伸長脖子朝門裡望。
顧聽謠認了出來是之前在光瀾看到的半裸男生。
梁任霖也看清了藏在陳聞徹身後的人,還有她瘦削身上的外套,他笑得不懷好意:“喲,還真的是在陪新妹妹……”
話還沒說完,小腿肚就挨了陳聞徹一記猛踢。
他真的是怕了陳聞徹盯犯人的眼神,連忙改口:“顧同學,前幾天吓到你真是不好意思了。”
顧聽謠輕輕搖頭:“沒事。”
吸完最後一口煙,陳聞徹翻身上停在牆沿的車。植物園外面這條巷子很黑很安靜基本沒人經過,當然也方便他随時從器材室走人。
幾條流浪狗在黑暗中閃着幽綠的光,還有巷子後頭中年男人喝酒猜拳的聲音,從這裡回光瀾至少還要經過三條這樣的暗巷。
陳聞徹手指點着腕骨,看到她眯着眼努力在黑暗中辨認方向,穿堂風鼓起她的黑色風衣,顯得整個人更加瘦削輕弱。
“小房東,順路帶你回去。”
他把頭盔塞到她懷裡,指了指後座示意她上來。
梁任霖長長吹了聲口哨,笑得賤兮兮:“據我所知,徹爺的後座還沒有帶過女生啊!”
哐當一聲,梁任霖的頭盔被陳聞徹用另外一個頭盔猛砸了一下,砸得他頭發懵。
陳聞徹懶懶地揉着腕骨:“我也還沒送你去過醫院。”
眼冒金星,梁任霖還是忍不住看着顧聽謠嘿嘿一笑。她被調侃得面熱,悄悄退到陳聞徹的身側,抓着頭盔就往頭上罩,黑暗中摸着頭盔卡扣,越慌越戴不好,怎麼都合不上。
陳聞徹微俯下身跟她平視,伸出食指碰了碰她的手:“别動,我來。”
他生得高,顧聽謠聽他的話仰起頭。因為他的接近,有點慌張,手垂在身微抓着黑色風衣的衣擺。
頭盔卡扣靠近她左耳邊,随着陳聞徹的靠近,她甚至能感受他的薄荷味氣息散在脖頸處,不自覺面熱。
男士頭盔對她來說實在太大,陳聞徹折騰了一會才調節好扣緊,略帶抱怨的氣音仿佛擦過她的臉頰:“晚點去買個女的。”
聽到他這樣說,梁任霖瞬間瞪大眼睛,懷疑眼前是個假的徹爺,掐着大腿才克制住嗷的一聲。
陳聞徹随手将她塞在風衣裡的頭發拉出來,滿手順滑。
黑色領口靠近耳朵處的脖頸有一道淤青,在霜白色的肌膚上顯得很是可怖。陳聞徹眼神暗了暗,伸出手輕輕按了一下。
條件性反射,顧聽謠睫毛微顫,立馬偏頭。
“很疼?”
顧聽謠想起來應該是在球類器材室被人拖着撞到架子所緻的傷。
她溫聲:“還好。”
“下次遇到直接找我。”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語氣變得有點冷。
顧聽謠擡頭看他,發現他薄唇平直,看起來有點不高興,樣子有點兇,耳後他溫熱的指腹輕輕按壓着給她消淤。
從脖子紅到耳珠,看她睜着眼睛乖巧地點着頭,陳聞徹收回了手,語氣不自覺放緩,有點像哄人:“回去記得擦點藥,不然明天擡頭很疼。”
“上車。”
顧聽謠聽話地坐上他的車後座,這條小巷她第一次來,很黑認不清,隻有後視鏡裡反射出一點昏黃路燈的光。
陳聞徹的高挺側臉在鏡子也仿若染上了金箔光,熠熠亮進她的眸,寬厚的肩膀為她擋住了迎面的風,封住了她的不安。
顧聽謠看得有點出神,他忽然偏頭看向後視鏡裡的她,笑得痞壞。
偷看被當場抓包,顧聽謠趕緊收回視線隻盯着他後腦勺處理得利落的發根。
這路不太平穩,他騎得很慢。梁任霖跟在後面,槽多無口,這重型摩托居然有天開得比隔壁小孩的自行車還慢,還真是委屈巴巴。
慢悠悠開到光瀾樓下,顧聽謠還沒動手,陳聞徹就幫她解開了卡扣拿好頭盔。
他從衣兜裡又掏出一瓶黑色藥水給她:“背後劃痕還有腳傷都記得塗。”
顧聽謠擺手:“不用了,上次那瓶還沒用完。”
梁任霖坐在車上終于放肆嗷了一聲:“我要,我要,徹爺踢得我小腿骨疼得嗷嗷叫。”
陳聞徹懶得看他一眼,直接強勢塞進顧聽謠的外套衣兜裡,碰到今天給的鑰匙發出玻璃脆聲。
“上去吧,我開着車燈。”
車頭燈照亮她歸家的路,一如既往地強勢不容拒絕。
顧聽謠看着他的黑眸,聲音清軟:“今天謝謝你,衣服洗幹淨了我再還給你。”
他臉上挂着疏懶的笑,摸出一根煙點燃,從鼻間輕輕嗯了一聲。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三樓大門鎖上,陽台亮起了燈。陳聞徹才重新啟動車準備離開。
梁任霖憋了好久,他可從來沒見陳聞徹對哪個人這麼上心過,頂着被揍的壓力也要賤賤地啧他一聲。
“徹爺,你對這顧妹妹很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