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朗星實話實說,很直白地質問道:“就你剛進門的時候,那鼻子眼睛都跟剛哭了仨鐘頭似的,還說沒有?”
“……那是風吹的。”甯稚回憶了一下,看着邵朗星滿臉的揶揄一陣無力:“不管怎麼說也是沒談妥,我心裡不舒服在外面走了幾圈,穿太少凍着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邵朗星笑着别過腦袋,也不跟他辯,努了努嘴道:“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甯稚哽住:“……”
甯稚越想越覺得這誤會不解釋清楚不行:“你聽我說,不是我不好意思承認,主要這事兒吧……哎你慢點走!
……
傍晚,甯稚站在公寓門口,跟人接了個告别吻。
邵朗星回來這趟是為了取過段時間降溫要換的薄棉襖,此時一手拎包一手托着甯稚的後腦勺,刻意俯下了點身讓自己跟他視線平齊,額頭緊緊抵在一起。
邵朗星脾氣不怎麼好,說話還經常無意識讓人下不來台。可每次在這種時候,他總是會收起全身豎起的刺,溫柔得不可思議。
“我要走了。”邵朗星吹開甯稚被汗黏在眼角的頭發,用指尖在他的淚痣上輕輕一刮:“不用送。”
甯稚嗓音發幹:“好。”
邵朗星應了一聲,放開他将防盜門拉開一條縫。
“等等。”眼看着門就要被推上,甯稚忽地伸長胳膊抓住他的手臂,壓低聲音語焉不詳地問:“如果未來……我是說如果。如果以後你的父母想讓你娶一個女孩兒,你會同意嗎?”
邵朗星定定地看他幾秒,有些摸不着頭腦地道:“我爸媽為什麼要那麼做?”
邵朗星腦筋轉了半天,還是不能理解甯稚所問的點在哪裡:“他們知道我喜歡男人,又不是不能接受,怎麼可能逼我。”
甯稚一愣:“什麼。”
甯稚臉上還帶着剛跟自己交換呼吸後的潮紅,邵朗星心裡發軟,難得地有耐心:“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對異性不感興趣,也跟爸媽說過了。他們沒覺得這樣不行,說隻要我過得好就可以。”
邵朗星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腦袋裡不由生出了一些猜測。
“你……家裡不同意?”邵朗星欲言又止:“方便問嗎。”
甯稚長出了一口氣:“沒事,不是什麼不能講的。”
“而且估計也沒你想得那麼慘。”甯稚輕聲道:“以前鬧過幾年,現在我爸媽早麻了。差不多就是隻要我不舞到他們面前,大家就都能和和氣氣的。”
邵朗星本能地感覺這似乎不是件值得欣慰的事,但礙于甯稚語氣輕松,他也就沒再追問下去,擺了擺手直接走了。
甯稚把随手丢在鞋架上的眼鏡撿起來戴上,身體往前倒去,靠着被邵朗星關上的大門,用力捏了捏眉心。
今天明明一點正事沒幹,全程奔波在應付瑣事上,甯稚卻感覺全身仿佛被掏空,比趴在桌上畫了一天稿還累。
——隻不過該做的事還是要趕緊做。
甯稚摸出手機,打算馬上緻電黎瓊,解決一下跟邱幼遠有關的破事。
可還沒等他從通訊錄裡講黎瓊扒拉出來,就有人率先轟了個電話過來。
甯稚眯起眼睛一看備注:郝老闆。
甯稚手比腦快地點了确認接通,聽到對方開口後才反應過來,這人是郝卓。
執着空手套白狼,十數年如一日緻力于薅他羊毛的,甯稚真正意義上的舊友。
他倆上次對話的時候,甯稚大搖大擺甩過去了一壓縮包的免費圖稿,郝卓千恩萬謝,叭叭連叫好幾聲爸爸。
甯稚想着才過去不到一個月,還能借機調侃調侃,沒等開口就先帶了幾分笑意:“你……”
隔着虛拟網絡,郝卓聽不出他的語氣,無悲無喜道:“我自己的新開的club,從你家出來就二十分鐘路程。現在過來,我請你喝酒。”
甯稚一頓,被他這霸總腔調逗到笑出了聲:“郝老闆,咱有話直說,别油裡油氣的。”
“……我沒開玩笑。”郝卓沉默了一下道:“你可能不記得了,今天是管絨的忌日。”
“八周年。”郝卓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