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朗星坐在一片燈紅酒綠裡,一時很難描述自己現在的心情。
他跟甯稚道過别後,就直奔寝室,打算如自己先前所言好好複習英語六級。
然而這個計劃,在邵朗星剛回到宿舍樓下,看見左熠跟彭景然的時候,就馬上被打破了。
“……所以你們把我抓過來到底想幹什麼?”邵朗星沒接左熠遞過來的酒,擋開他的手腕,無奈道:“再過兩個小時就查寝了。”
左熠笑笑:“放心,一個小時之内肯定回得去。”
彭景然看上去則有些擔憂,止不住地四下張望:“這裡的消費應該很貴吧,如果我不要東西的話,也需要交錢嗎。”
邵朗星聽他把話題拐到這上面,條件反射地就開始頭疼:“不用。”
“我跟這裡的老闆認識,開卡座跟散台都不用給錢。”邵朗星不願意他多想,随口扯了個謊道:“隻要不點酒水,待多長時間都是免費的。”
“……真的嗎?”彭景然驚喜地看向左熠求證,左熠接收到邵朗星的眼神暗示,開口圓道:“邵哥沒事騙你幹什麼。”
邵朗星看他一副終于放下心來的表情,自己也跟着松了口氣。
他去吧台讨了一杯蘇打水,坐回來喝了兩口:“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當然。”左熠往邵朗星身邊湊了湊,小聲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想知道……你今天不是跟我說,你其實喜歡另外一個人,是因為甯哥跟他長得像,所以才會在一起的麼。”
彭景然聽到這話,沒忍住偏頭看了左熠一眼。
邵朗星喜歡俞冠玥這件事,舞團裡很多人都知道。畢竟以前俞冠玥無償寫過很多首歌,供邵朗星進行原創編舞,私下聚餐的時候也跟他相處過不止一回。
而有關甯稚跟俞冠玥的相似程度,也早在邵朗星上個月把甯稚領到舞蹈室,就已經被大家在沒有邵朗星的群裡熱切探讨過好幾輪了。
可邵朗星到底是舞團創辦人,自帶威嚴buff加成,性格又不屬于好說話的那一款。
所以絕大多數人對這件事,都維持着看破不說破的态度,像左熠這種上來就直接找正主問話的,還真是頭一個。
彭景然一面提防着怕邵朗星罵人,一面又在心裡悄悄為左熠鼓掌,自己也很好奇邵朗星會怎樣看待這個問題。
“不是今天才聊完嗎。”邵朗星下午的時候剛跟左熠說了半天這件事,拖到現在已經沒剩下多少耐性,雙手環胸往後一靠:“想打聽什麼就痛快點,别兜圈子了。”
左熠點頭:“那時候甯哥回來的太快,我真正好奇的還沒問到呢。”
“……就你說你覺得甯哥喜歡你,是怎麼回事啊。”左熠握着酒杯道:“是發生了什麼嗎。”
聽到這句話,邵朗星回想起在甯稚電腦裡看到的東西,自己也有點臊得慌,抿着唇半天才道:“他畫了張我們兩個人的畫。”
左熠愣了下:“那又怎麼了?”
“他是靠這個掙錢的,以前也不是沒見他拿我當模特畫過速寫。”邵朗星解釋道:“但這次不一樣,那是張規格比較高的圖,看着不像練手的。”
“而且……上面兩個人的姿勢,不太平常。”邵朗星移開視線,不怎麼自然地說道。
旁邊的彭景然仍然有點一知半解,倒是左熠好像明白了什麼,壓低聲音道:“……正在進行那種活動?”
邵朗星登時一臉駭然,他伸手揉了下發燙的耳朵,嫌棄地離左熠遠了點:“虧我今天還跟甯稚說你是個多麼老實的人……你這腦子裡成天都裝了些什麼東西。”
左熠咳嗽了兩聲:“那你說,到底甯哥畫的姿勢是哪樣的?”
“牽手,牽手懂吧。”邵朗星被問煩了,動作粗暴地将自己的兩隻手交叉握在一起:“就像這樣,還抱在一起了。”
“……那還好啊。”彭景然想象了一下,看着邵朗星的臉色道:“而且甯哥喜歡你,這件事難道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嗎。”
邵朗星皺起眉,剛想說哪有這回事。一邊的左熠就忙不疊點了點頭:“是啊是啊,甯哥要不是很喜歡你,那天視頻錄完你就馬上趕人家走,肯定要跟你吵起來的。”
左熠看着邵朗星充滿疑惑的表情,回憶了一下又道:“而且他早上隻往桌上放了兩個人的餐具,明顯是不知道我也去了,沒準備那麼多飯菜。”
說到這裡,左熠頓了頓道:“……你還不當回事,就讓他餓着去給咱們錄了視頻。”
彭景然不知道還有這回事,當下睜大了眼睛:“朗星,你這也太……”
邵朗星心裡很亂,連連擺手切換話題道:“行了行了别跟這控訴了。”
過了一會兒,邵朗星啞着嗓子道:“冠玥還談着女朋友呢,我不可能去破壞他們的感情。我也知道把甯稚當成替身這事不好。可我們從酒吧認識睡了一覺就成這樣了……我沒想傷害他。”
左熠和彭景然對視一眼,也不知道面對這種情況該說些什麼。
邵朗星歎了口氣,擡眼看着自己面前安靜如雞坐着的兩個人:“那現在,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别喜歡我嗎。”
“……這很難。”左熠斟酌着用詞道:“你們剛認識沒幾個月,大概正是最熱乎的時候,而且我看甯哥的樣子也不像一時半刻就能變心的樣子。”
左熠認真思考了幾分鐘,還是保留自己在圖書館時候的看法:“而且他是自由職業,除了跟你見面之外幾乎全在家裡宅着。見的人少,當然容易把現有的感情牽絆看得過重。反正如今他跟邱幼遠也沒合作上,要不你就想想辦法,别讓甯哥總是一個人待着。”
左熠不愧是文科生,這句感情牽絆一出來,本場聊天的格調跟立意馬上上調了好幾個度。彭景然充滿敬佩地看了他幾眼,思忖了一下道:“朗星,我記得你母親是開美術培訓班的,好像最近正在招素描老師?”
邵朗星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沒精打采地嗯了一聲道:“是有這麼回事。雖然是教小孩子畫畫,但我媽把應聘标準卡得很嚴,都快要急瘋了。”
“這不是正好嗎。”彭景然笑着說:“你把甯哥介紹過去,既能讓他不天天圍着你轉,又能解決你媽媽的燃眉之患,兩全其美啊。”
邵朗星也笑了:“哪有那麼容易,甯稚考沒考過教師資格證都不好說。而且他用了這麼多年數位闆,誰知道在紙上作圖的本事還在不在。”
他話是這麼說,但還是打開手機給自己母親發了條消息:“……我問問吧,如果能成,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左熠知道這個建議就算是得到了首肯,有些雀躍地偏頭看了看彭景然,誇道:“挺聰明啊。”
彭景然卻沒回望他,眼神一直在不遠處兩個勾肩搭背的背影上徘徊。
“你看那個人。”彭景然指給他看:“那個有點秃的剛才一直在咱們這邊晃,現在才回去坐着,不知道在研究些什麼。”
左熠聞言放下杯子,有些警惕向他示意的方向投去一瞥。
club裡面溫度高,甯稚又早就脫掉了外套,左熠沒認出他裡面穿着的衣服來。
“……這什麼人都有,誰知道是不是什麼抱着不三不四主意的。”左熠皺了皺眉:“還是快走吧。”
……
郝卓在甯稚所說的卡座周圍打了好幾個轉,回來的時候笑容滿面,差點沒把看熱鬧三個字寫在臉上。
甯稚已經自顧自喝過了好幾輪,看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笑道:“幹什麼,我就是稍微有點好奇而已,你還真捕捉到什麼關鍵信息了?”
“兄弟提前給你打聽到了一個特别重要的事情,你這不得請頓法餐好好犒勞犒勞我?”郝卓坐下身來,笑得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就你新找的那男朋友,好像打算給你介紹工作哈哈哈哈哈。”
甯稚一口酒嗆在嗓子眼裡,廢了好大勁才不至于當場噴出來。
“你沒開玩笑吧。”他指了指自己,驚詫道:“邵朗星沒事琢磨這個幹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