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廷順勢看過去。
就看甯如深抱着那張大弓走來走去。
德全小心試探,“奴才将人叫過來?”
李無廷瞥去,“叫來做什麼。”
“什麼?要叫誰?”李應棠正好趕着李景煜的小馬過來,聞言扭頭一望,“哦!”
他大聲,“甯大人——”
抱着弓亂轉的人停下來,轉過臉:?
…
李應棠開口招呼,甯如深不能不應。
他走到李無廷跟前,同三人行了個禮。
李應棠好奇,“甯大人這是在做什麼?”
甯如深說,“陛下賜了弓,臣不敢辜負聖恩,正在四處找人教習。”
他說完頓了一下,細看起李應棠來。
說起來軒王身手好像不錯,昨天不是還打了頭鹿?
他正打量着,李應棠突然一把按住自己的手腕,“哎喲!本王的手崴了!”
甯如深,“……”
一旁的李景煜看了兩秒,有樣學樣,“哎喲!本王的手也崴了!”
甯如深,“………”
你這一下崴得也是沒必要。
他心頭感歎,不知道這兩兄弟又在搞哪一出。就這麼不想教他射箭嗎?昨天不還給他又送玉又送珠?
李應棠捂着手腕朝李無廷瞟了一眼。
後者似乎沒有反應。但思及那捆綁、那擺布、那狩獵……李應棠又覺得自己是機靈的,事情辦得準不錯。
他清了清嗓子,“其實本王射箭一般,陛下才是百發百中。”
甯如深:?
他轉頭看了眼李無廷。
正巧李無廷也擡眼朝他看過來。目光相接,李無廷開口,“怎麼,還要朕親自教你不成?”
甯如深,“不敢不敢。”
他說着目光又開始在李無廷身後的侍衛中遊移,似乎在思考找哪個壯士下手。
李無廷,“……”
李無廷額角微抽,“你就算要學,這張弓也不——”他話音一頓,“合适”兩個字被咽了回去。
甯如深,“…不什麼?”
李無廷抿唇不語。
他若是說這張弓不合适,那賜弓給人的自己不就像是在找茬?
沉默了兩秒,李無廷起身,“不是很難學。”
甯如深莫名地眨了下眼。
搞什麼,“不”都轉音了。
李無廷越過他走向前方空地,語氣加重,“還不過來?”
“……是。”
·
空地前方,内侍已搬來箭靶。
李無廷在旁邊用話語指導着,“手臂再擡高一點,手指别用力,别送肩。”
甯如深光是舉着弓手腕就有些顫動,弦也拉不到最滿。
他打着偏偏,“……可以了嗎陛下?”
李無廷蹙眉,似乎對他的狀态不甚滿意,“手腕和手臂放松,用肩和背的力量頂住。”
甯如深簡直聽得分裂——
手腕手臂肩和背那不是一體的嗎!一半放松一半頂住是要他給自己錯骨?
“臣……”剛開口,肩頭突然被一按。
“這裡。”低沉的聲音近在耳後。
甯如深猝不及防,一股酥麻的癢意從肩頭直蹿入耳朵裡,他整個人一抖!條件反射地一手捏住耳朵。
李無廷,“……”
李無廷,“你在抖什麼。”
甯如深捏着耳朵轉頭,就看李無廷果然站在離他很近的身後——這個角度,大概是為了看他有沒有瞄準。
他心有餘悸,“臣的耳朵……”
話音停頓了一下。甯如深總覺得說“敏感”好像怪怪的,尤其餘光裡的那匹馬背後面好像埋伏了兩雙灼亮的眼睛。
甯如深輕輕,“…聽不得這麼高貴的聲音。”
“………”回答他的是一聲冷笑,“呵。”
隔了五六步,德全膽大包天地偷偷瞅着。
前方兩人背對而立,他隻看聖上低了下頭,甯大人便渾身一顫捏住耳朵轉過來,微微睜大了眼,耳尖都透着绯紅。
嘶,哎喲~德全正瞅得心潮暗湧,突然瞥見身側一個小内侍也探出了腦袋,“……”
他拂塵一揮,打過去:去!
看什麼看?這你也能看?
…
前方,李無廷已經退開半步,“把弓拿起來。”
甯如深松開耳朵,依言照做。
他剛将手臂重新擡起,一雙手便從旁伸過來。李無廷一手掌着弓,另一隻手扣住了他的腕,稍一用力往後拉開——
“有這麼難?”尾調微轉,似乎發自内心地感到疑惑。
甯如深被他指腹的繭擦着手腕,又熱又糙,微妙地扣不住箭。
弓弦拉滿,手一顫便射出了第一支箭。
嗖!偏偏沒入靶沿。
弦彈了回去,李無廷收回手。
甯如深低頭就看自己指間被勒得泛紅。
李無廷一晃也看到了,“玉扳指呢?”
甯如深反應了半拍才想起李無廷之前賞給他的玉扳指,他說,“太大了,臣戴不上。”
為了證明是真戴不上,他低頭在腰帶裡摸起來。一陣摳摳搜搜,他将玉扳指一抽——流蘇一下卷起腰帶裡的東西,噼裡啪啦落了一地。
有軒王送的玉、景王贈的珠,還有一些瓜子零嘴。
“……”
德全瞬間看得汗都要下來了。
哪有把禦賜之物跟瓜子塞一起的!
李無廷看着那堆七零八落的玩意兒,垂着眼沒有說話。
空氣一時有些安靜,連馬背後的兩雙眼睛都将亮度調低了點,降低存在感。
甯如深喉頭一動:咕咚。
片刻,李無廷終于緩緩開口,“甯卿的腰帶裡,當真是琳琅滿目。”
甯如深不好意思地将東西塞回腰帶,“都是些百家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