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劍、黃符、八卦鏡……什麼年代了,抓鬼還用這個?”
“來,哥給你看點高端的。這個叫抓鬼相機,别看外表跟普通拍立得似的,隻要對着鬼魂按下快門,就能把鬼拍進相機,封印在照片裡。”
“還有這個,吸魂器,原理跟吸塵器差不多。按下開關,就能把鬼吸進去,還能調檔,一檔不行用二檔,二檔不行用三檔,就沒它收不了的魂兒!”
“還有這個,紫外線手電筒……”
“差不多得了彪哥,咱又不是搞帶貨的。”
深夜,城郊廢棄遊樂園門口,知名探靈主播彪哥帶着一名助手,頗為自得地給一個女人介紹着自己的探靈裝備。
女人看起來二十多歲,穿着款式最普通的長袖衛衣和牛仔長褲,頭戴兜帽,帽繩緊束,口罩遮面。
這樣的裝扮與盛夏悶熱的天氣多少有些不搭。
幾分鐘前,彪哥剛開播,正要進入樂園時被女人叫住了。
她自稱是驅鬼人,想和他們結伴,一同進去。
彪哥見女人左手攥着桃木劍,右手抱着八卦鏡,斜挎的帆布包裡還露出半張黃符,忍不住調侃道:“道士啊?叫什麼名字?”
女人認真答道:“我叫夏月明,并未在道觀修行,不是道士。”
彪哥:“那就是野生道士呗。”
夏月明:“……”
彈幕一片“沒毛病”飄過。
受彈幕“給這女的上一課”的氣氛鼓動,沒顧上領會助手瘋狂暗示的眼神,彪哥就一口答應了女人的請求:“行,那就帶你進去,看看鬼是更怕我彪哥,還是更怕你這抓鬼的。”
助手瘋狂使眼色的原因很簡單——他們是在裝神弄鬼。
他們做探靈主播三年了,基本上一次真鬼也沒見過,所經曆的靈異事件,都是他們提前安排好的。
直播的時候可以靈活地配合鏡頭轉換帶節奏,搞氣氛,穿幫概率不大。
但實地觀察就不一定了。
貿然帶陌生人去現場,風險實在太大。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
一進樂園,夏月明就緊緊攥住手中桃木劍護在身前,一閃而過的人影、突然倒下的垃圾桶……黑暗中的任何動靜都能把她吓一跳。
氣氛拉滿,連直播間彈幕都順帶着活躍起來了。
一行人探索到兒童影院的區域時,夏月明更是将桃木劍與八卦鏡同時護在身前,表情凝重,全身戒備。
彪哥心想,這小道長演技還挺有層次感,我也不能認輸。
下一秒就看見彈幕各種“卧槽什麼玩意兒”“彈幕護體”“無意冒犯”“小東西真别緻”飄過。
原來剛才轉換鏡頭時,無意間拍到了影院的座位上,坐着三個娃娃。一男一女一兒童,像是一家三口。
而他們剛進來時給觀衆展示的場景中,那個位置似乎是空的。
彪哥忍不住在鏡頭拍攝不到的地方,朝助手豎起大拇指來。每次探靈的機關,都是這位助手小哥設計的。
但助手此刻卻是滿臉疑惑:哪裡來的娃娃?
他越想越頭皮發麻,正猶豫要不要告訴彪哥的時候,就看見彪哥伸出手,要去抱那小娃娃。
為了保證直播時的第一反應盡量真實,助手對現場的布置方案一般不會告訴彪哥。
而彪哥的直播風格主打一個“彪”字,特色就是不管多吓人的鬼,都去硬剛,剛到最後逆轉局勢,追着鬼跑。
因而盡職的彪哥拿捏起自己的人設,跟那小娃娃杠了起來。
娃娃的眼珠子詭異上翻,死死地望向彪哥。
彪哥:“哎喲呵,這一看就是個怨氣鬼,還敢瞪我。”
說着他就伸手去抓那娃娃,嘴上還不饒娃地跟旁邊的兩個娃娃說:“孩子淘氣就得揍,你們舍不得揍,我幫你們揍。”
雖然彈幕有一部分是在刷害怕,但更多的還是“不愧是你”“社會你彪哥,專教鬼做人”和“666”。
見這架勢,夏月明也安心了幾分。
這三個娃娃中明顯都附着了怨念很強的厲鬼,彪哥卻能如此自如地應對,想來是有真本事傍身的。
但她懸着的一顆心剛剛放下,就知道自己放早了。
彪哥手指接觸到鬼娃娃的一瞬間,娃娃的眼珠子突然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滾到彪哥腳邊。
彪哥下意識彎腰将眼睛撿起來,再一擡頭就看到娃娃黑洞洞的眼眶,莫名覺得瘆得慌。
探靈這麼多年,他第一次有了真實的恐懼感。
這時,陰森的影院中響起了稚嫩的童聲:“嘻嘻嘻……你喜歡我的眼睛嗎?那我們來交換吧。”
那聲音透着說不出的詭異,在場衆人皆是頭皮發麻。
眼看娃娃踮起小腳、伸出小手就要去挖彪哥的眼珠子。
道具小哥終于忍不住驚喊出聲:“彪哥快跑,這不是道具!”
不是道具???
消化完這四個字隻用了不到一秒,彪哥的全身已被冷汗浸濕。
顧不上管彈幕在說些什麼,也顧不上鏡頭走位合不合适,彪哥轉身就朝着外側過道跑去。
但他剛跑出兩步,就被看不到的東西絆倒,緊接着感覺有更多重量壓在了身上。
那看不見的東西在夏月明眼中卻是清晰有型的,這間影院不隻有三隻鬼,除了附着在三個娃娃身上的鬼之外,椅子底下還藏着一隻,方才就是她抓住了彪哥的腳腕。
緊接着,三個鬼娃娃一起跳到了彪哥的背上。
見助手愣在那裡不知所措,夏月明急忙提醒道:“抓鬼相機!”
被吓得腿軟的助手這才想起來自己身上引以為豪的抓鬼神器來。
定了定神,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機,對着鬼娃娃按下快門。
但從相機上方滑出的相紙上,隻有被吓得面目猙獰的主播。
那些鬼半點懼意也沒有,甚至在他拍攝的時候,還對着鏡頭比起了剪刀手。
場面有些尴尬,衆人又将希望寄托在了吸魂器上。
助手深呼吸,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将背在背後的小型吸魂器打開開到最大檔,吸筒對準了鬼的方向。
幾秒鐘後,除了灰塵外什麼也沒吸走。
站在彪哥背上的鬼魂疑惑撓頭,面面相觑。
像是在互相詢問:
“你叫的保潔嗎?”
“不是我。”
“也不是我。”
“那就是他叫的。”
鬼媽媽黑溜溜的眼珠子看向彪哥,溫柔地笑着說:“你人還怪好嘞。”說着聲音又忍不住癫狂起來:“吃起來肯定很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