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平樂睡不着,開窗看月亮。
涼風吹過,平樂散開的發絲也跟着起舞。
江霖的夜色很美,從這裡可以望見皇宮,燈火通明。
明天會有什麼。
平樂盯着自己的手,他們孤軍深入,一隊傷殘病患,對手是修為高幫手多的蛇女和萬藥宗。
黎璟恢複人身,收回一魂,實力恢複多少。
他沒說,他們也不知道。
如果……
“哐啷!”
平樂瞬間醒神,退回一步,謹慎地盯着窗口。
黎璟的特地壓低的聲音傳來:“你還沒睡啊?”
平樂:“……”
你弄那麼大動靜,睡得着才怪。
平樂雙手撐窗,把問題抛回去:“你怎麼沒睡?”
黎璟答:“我們修仙者一般晚上不睡覺。”
平樂就着這個姿勢跟黎璟聊起來。
“不睡覺幹什麼?”
“修煉,看書,或者跟我一樣,擔心某間事情睡不着。”
婦人這座院子面積不小,房間的窗戶開的也大,平樂半個身子探出去,隔着幾米跟同樣探出身的黎璟對視。
她明知故問:“擔心什麼?”
黎璟盯了平樂兩秒,還是笑着答她:“擔心我打不過。”
“我們這裡就我一個拿得出手的,萬一掰不過他們,我們就得死在敵人老巢了。”
“那你還笑得出來。”
“苦中作樂嘛。”
你來我忘幾句,平樂不覺間放松下來。
短暫地忘記明天要面對什麼。
“你想了一個晚上,想出來的辦法是什麼,小天才?”
徐山傾不僅會開飛舟,還會手動超速,黎璟給人起了個外号,叫“徐天才”。
喊了一天喊順口了,就叫“小天才”。
平樂把黎璟的創意偷過來,用在他身上。
“我想了一晚上,”黎璟換了隻手撐下巴,看向平樂:“想來想去都打不過對面的。”
平樂聽出他話裡的戲谑,催動靈力使攀爬在窗邊的植物生長。
綠色藤蔓伸到黎璟窗前,猛地一竄,纏住了他的右手。
平樂威脅他:“說實話。”
黎璟配合地雙手舉起:“我說的都是實話。”
“……騙子!”
黎璟笑,任右手被平樂拉扯到窗外。
“再笑,摔你下去。”
黎璟笑得更歡了。
平樂突然就想損人,她想也沒想,喊黎璟“沒頭腦”。
黎璟秒接:“土豆丁”。
笑容通過細長的藤蔓,滲透到平樂臉上。
自從下了無名山,她就很少這麼純粹地傻樂了。
不帶目的的,暢快地大笑。
山下的世界真實刺骨,平樂行走其中。
幹過好事,出過糗事,也平息了初來乍到時的不安與彷徨。
她變得鎮定,可靠,還有點小聰明。
但知道的越多,就越難高興起來。
很難發自内心地高興起來。
平樂笑夠了,對着另外一扇窗勾勾手:“黎璟。”
“嗯?”
窗邊的風慢慢在吹,藤蔓上有蝴蝶飛起。
有人哐哐敲門,聽起來很生氣:“大半夜的,你們笑不能拉個結界嗎?”
“……”
兩個闖禍的人僵在原地。
還真忘了。
來敲門的是徐山傾。
蘇阡墨剛聽到動靜就給屋子套了陣法,蘇绯绯和初九擠在一個屋,互相幫忙上藥,順便聽樓下八卦。
麥小李睡得很死,七人中唯一一個睡着的。
徐山傾是個不能聚氣的小可憐。
之前行屍走木的生活被打破,突然被拉來幹這種玩心态的事情就很煩躁了,隔壁兩個房間還半夜發癫,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半夜談情說愛的能不能滾一邊去!
第二天起來,徐山傾身上依舊散發着一種“莫挨老子”的暴躁氣場。
黎璟心情頗好地給每個人打招呼,到了徐山傾這——“早上好,徐兄。”
“滾。”
黎璟麻溜滾了。
滾之前還很好心地分了徐山傾一個玉桃,樣子有點像平樂在無名宗吃的那顆引發火災的桃。
平樂出發前跟黎璟咬耳朵:“你給了他什麼?”
黎璟稍微避開平樂的氣息,回:“一個可以讓他快樂的東西。”
聽起來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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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宗的飛舟太惹眼,麥小李和徐山傾被留下來看守飛舟。
剩下五人坐在蘇阡墨的靈獸身上,直奔皇宮。
黎璟想了一晚上的計劃簡單又粗暴,就是直接闖入禁地,在蛇女之前偷取生命胎果,順便救走真聖女。
這聽上去是個好計劃,仔細一想就是一坨爛的不能再爛的屎。
先是這第一步就可以把他們一棒子打死。
祭祀地點就設置在禁地,他們要怎麼穿過蛇女的守衛大軍,在不驚動禁地妖獸的前提下,去菩提古樹上摘生命胎果?
這是一個駁論。
在衆人一緻反對的聲音裡,初九堅定不移的立場顯得格外突兀。
“我認識給聖女送飯的啞女,我們可以通過她進入地下,避開守衛找到生命胎果。”
所有人都望了過來,初九簡單解釋一番前因後果。
啞女不是天生的,至少在江霖被妖獸占領之前不是。
她是說書先生在江霖選出的第一批苗子。
啞女跟花鳥魚蟲有天然的親近能力,是一個未被發掘的禦獸師。
她的天賦跟普通的禦獸師不一樣,其他人禦獸是馴服與驅使,而她的天賦是治愈,安撫。
她能安撫躁動的靈獸,在一定範圍内,還能安撫人工培養的妖獸。
說書先生極其看中啞女的天賦。
可惜,她是江霖最有天賦的禦獸師,也是江霖最忠誠的走狗。
在聖女聽雨眠被囚後,她煽動江霖百姓反抗,還擅自幫助那些被仙門選上的弟子逃脫。
罪大惡極。
說書先生廢了她的修為,給她灌下毒藥毒啞嗓子,然後将她打發到禁地,負責聖女的起居。
他們給啞女種上蠱蟲,讓江霖國最忠誠的勇士,每日感受撕心裂肺的痛苦,感受非人的折磨。
蘇绯绯似乎沒聽明白,問:“她不能放了聖女嗎?”
初九答:“那裡有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