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很愛管閑事的小樹靈,被之前的那個道士抓到,裝在煉妖壺裡,至死沒有将她抖出來。
白葉渾渾噩噩好長一段時間,她又搬回來很多很多楓樹,向他們施法。
卻再也不會有小樹精叫她“仙君”了。
她總是在醉酒時想起,以往這時候,那小樹靈會皺着眉說“仙君不要喝了,酒多傷身”。
可她一隻仙鶴,怕什麼醉酒,于是總會逗她“叫聲姐姐來聽聽?”
“姐姐給你買糖。”
小樹精的臉蛋又軟又紅,像是凡界哄小孩的軟糖。
也不會來搶她的酒壺,就那樣幹站着,說:“仙君醉了,盡說胡話。”
然後跑開。
“我去給仙君弄醒酒茶來。”
帶起的衣袖有楓葉逗留,火紅火紅的。
白葉眯着眼,眼前的紅色卻怎麼都揮不去。
之後白葉的記憶就開始混亂。
平樂從白葉的視角脫離,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完了仙鶴白葉的後半生。
仙鶴移植了很多很多的楓樹來,生了無數樹靈。
人族不知何時又開始争權奪勢。
今天看誰占地面積大,明天看誰座下生靈多。
鲛人避世,菩提樹沉睡,仙鶴窩在她的楓葉嶺,倒騰她的楓樹林,等待她的雷劫。
她想到了一個壞主意。
煉妖魂裡還殘留着小樹精的魂魄。
待她雷劫下落時,借用天道力量,将這千百隻樹靈的靈脈剝離,植入到她在煉妖壺裡聚攏的小樹精殘魂,可以讓它重新塑身。
雷劫當日,面對千萬生靈的哀嚎,她熟視無睹。
掐訣的手勢越來越快。
越來越快。
烏黑的雷劈了下來。
“轟隆!”
大雨傾盆而下。
她眨眼,白無暇從空中跌了下來。
有人替她擋了雷劫。
仙鶴擾亂秩序,渡劫失敗,心魔因此而生。
她一個壞事做盡的人,又活了下來。
她時而清醒時而瘋魔,将那楓樹林燒了種,種了燒,無數新生草木生靈慘死于此。
直至紅蓮現世,怨氣彌天。
驚動其餘六首。
蒼龍卷入人族紛争,金烏現身。
菩提老祖趕來此處超度亡靈,仙鶴被罰血咒,囚禁于銀海,受鲛人歌聲影響,暫緩神智。
鲛族東銀每日會在岸邊給白葉唱歌,偶爾講講四首紛争的進程。
白葉就趴在鲛人漂亮的尾巴上,忍受血咒折磨,漫不經心地聽。
血咒由神使金烏誕下,生生不息。
紅蓮業火燒幹她的血。
世間因果纏身,她仿佛置身于一個大繭中,将死未死。
這是神使對踐踏生靈者的懲罰。
罰就罰吧。
白葉無所謂地想。
這地方很安靜,在銀海深處,卻有光透進來。
白色的。
就像是那天,白無暇孤身一人擋在前面,她仰頭看到的一樣。
可是有一天,東銀找到白葉,來求她。
仙鶴一族掌管氣運,白無暇作為七首,隕落的時候,天道給出了指示。
紅蓮生,菩提現,鲛珠顯,龍鳳呈祥。
最後是一個人影。
寓意……天命。
天命。
這兩個字在嘴裡轉了圈,像是燙嘴一般,白葉吐出一口氣。
她還是那個無所謂的态度,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你應該去找白無暇,我隻是一個過不了雷劫的廢物。”
東銀說:“你不是廢物。”
“白葉,你是我們的希望。”
白葉仰着臉,就隻是仰着臉。
有人告訴她,你是白無暇拼了命都要守護的人。
母親在孩子面前,會克制不住本能。
她隻是,沒有違背天性地在愛你。
仙鶴終于低下她驕傲的頭顱,她淚流滿面,無助地抓着東銀的手:“可是她死了,被我害死的。”
東銀說了一個不相幹的事:“我的姐姐也死了。”
她是天象的犧牲品。
東銀用鲛族特有的水鏡給白葉看了千裡之外的四方大戰。
“菩提老祖死死苦守,金烏倒打一耙,蒼龍和人族反目。
我們鲛族就算避世不出,戰火還是燒到了銀海。
白葉,算我求你,現在隻有你才能破局。”
她不該多管閑事的,她也不該問的。
白葉說:“你想做什麼?”
“我要毀了天象。”
東銀說得很平靜,就像是閑聊時說我今天吃到了什麼好吃的一樣平常。
眼睛裡帶點小激動。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瘋狂。
算了,就這次。
最後一次。
白葉閉眼,同意了東銀那個瘋狂的計劃。
東銀搶回了漣夏的鲛珠,用鲛族特有的特殊技能将仙鶴靈識封印在鲛珠中。
白葉利用紅蓮業火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