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璟跟在白袍人身後,穿過暗道,來到一處熾熱的火場。
有源源不斷的白袍人抱着長相各異的嬰兒進來,走到中間最顯眼,也是唯一一處高爐前,拉開一道小門,将昏睡的嬰兒放進去。
動作很輕。
嬰兒的叫聲卻很慘烈。
又慢慢弱下去,直至消失。
高爐上不斷有黑氣聚集。
仔細看,就會發現這隻高聳的,冒着火光的黑爐,其實是由無數黑色的蟲卵組成。
密密麻麻。
那些稚嫩的嬰兒在黑爐裡被蟲卵包裹,皮肉被蠶食,骨頭被燒成灰。
十月懷胎才盼來的寶貝,在黑爐裡慘烈|死去。
火光映在每個人臉上,看不清五官,影子拉得很長,像是披着白袍的惡鬼。
雲璟麻木地跟着白袍人走動,熟悉的稻香村變成了陌生的工廠。
處理了畸形嬰兒的白袍人,回到了囚房旁邊的白色小樓。
小樓有三層高,第一層是實驗層,呈環狀,屋内四周都桌子,上面放着許多藥瓶,試劑,儀器。
第二層分割成十二個透明的房間,裡面是正在培養觀察的生物。
第三層是居住層,所有在一樓做研究的白袍人都住在這層。
“實驗完成得怎麼樣了。”
一道女聲突然在屋内響起,一層實驗室的白袍人立馬放下手中工作,小跑到一樓正廳站好。
那些在囚房裡草菅人命,侃侃而談的人個個低着頭,恨不得将自己埋起來。
有人站出來,顫顫巍巍道:“禀告宗主,實驗還在實踐中,二号實驗體死,死亡。”
一樓那片空出來的區域,是這所實驗室的正廳,也是上級考察工作的地方。
“廢物!”
一個立體影像顯現,靈力化成一道藍色鞭子,抽打在禀告者身上。
靈氣化形的鞭子叫做打神鞭,藍鞭抽在身上,就像是直接絞弄你的神識一樣,疼痛難忍,因此取名打神鞭。
打神鞭是萬藥宗宗主蘇巧巧留下來的,專門用來懲罰他們辦事不利的手段。
蘇巧巧對所有研究團隊隻有一個标準:
像這種逾期未能完成目标的,一鞭是教訓。
那種實驗完全沒結果的,三鞭,換人。
還有一種是将實驗搞砸或者造成實驗體死亡的,直接陪葬好了。
二号屬于珍貴實驗體,是牽制蘇阡墨那個瘋子的一個重要把柄。
她将蘇绯绯弄過來,并且瞞了蘇阡墨快兩年,仙骨沒有弄到手,反而将人弄死了。
一群無可救藥的廢物。
蘇巧巧跟看死人一樣看白袍人,她再次開口:“一号呢,那可是唯一一個成功召喚的異世者,你們要是将她弄死了——”
“所有人,就等着陪葬吧。”
蘇巧巧聲音懶散,在場的白袍人卻大氣都不敢出。
無他,這位姑奶奶是個說一不二的主。
隻要她發話了,就一定會照做,誰去求情都沒用。
“帶我去看看一号的進展。”
有人将桌上一個圓形法器拿起來,小心翼翼地捧着。
雲璟作為一個不可見的人,光明正大地揣摩白袍人手上的法器。
未來的修仙界,已經這麼先進了嗎?
就在雲璟即将踏出小樓的那一刻,黎璟伸手擋住了平樂的眼睛。
沉浸式看劇就此中斷。
黎璟說:“後面的太惡心了,别看。”
平樂還未從劇情中脫離出來,卡在不上不下處,下意識就問:“為什麼?”
平樂顯然是還未發現其中細節,隻是單純地發問。
黎璟抿唇,替她擋住畫面的手還被平樂抓着。
這裡的記憶卷軸,隻要脫離了,就得再次啟動。
牆上畫卷的時間仿佛禁止,雲璟永遠停在了,即将出門的那一刻。
畫卷裡,他尚未與平樂相遇。
畫卷外,他與平樂再次對視。
黎璟喉結滾動,他眨了一下眼:“因為,”
“萬藥宗的一号實驗體,是你。”
萬藥宗做了那麼多喪心病狂的實驗,都是為了剝奪一個叫“平樂”實驗體的潛能。
她是一個,能消除因果的神奇個體。
但是這個實驗體太過脆弱,他們不敢賭,隻能在跟一号實驗體有關聯的人身上實驗。
一次次失敗,一次次重來。
平樂疑惑但又了然的聲音響起:“是我啊。”
黎璟一把抱住平樂,将她的腦袋摁進肩窩。他害怕下一秒,平樂就能猜到事實真相。
異世者是這場災難的淵源。
“你害死了所有幫助過你的人。”
那是蘇巧巧說過關于平樂的,最殘忍的話。
他一點都不想讓平樂聽到。
平樂的腦袋埋進黎璟的衣服,呼吸間全是陌生又熾熱的氣息。
她聽見耳邊心髒砰砰作響,胸膛震動,“那是一個失敗的預知夢。”
平樂像是在那一瞬間接收到了來自黎璟的腦電波,她無師自通,回抱黎璟,輕怕他的背脊:“别怕,那隻是一個失敗的夢。”
“嗯。”
黎璟的呼吸放得很輕很輕,整個背部的肌肉都收緊了。
或許是因為呼吸不暢或者他渾身僵硬不動的緣故,熱意從心髒往上蔓延,爬過脖頸,溢出臉頰。
黎璟擁抱着平樂,誰也不敢看誰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