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嘚瑟樣,還不是得靠她蘇绯绯的威風。
蘇绯绯這輩子,最愛聽有理有據的話,平樂一哄,某位小姑娘就找不着北了,馬上恢複平時耀武揚威的樣子,給他們這小宗小派撐面子來。
平樂朝蘇阡墨和黎璟那邊挑眉,大步往前。
黎璟暫時還不好出現在衆人面前,于是隐去身形,跟在蘇阡墨後面。一方面是防昆侖宗使小手段,一方面,是蘇阡墨的雪蛟擅長隐匿氣息,在它身邊藏得更穩。
平樂猜到黎璟和蘇阡墨跟昆侖宗之間,該是有些過節,具體是什麼,他們沒說,就是讓他們放心,不用管事的意思。
各人各有各樣的想法,平樂也不會自大到認為她一個小人物,可以撼動那些有着千年底蘊的龐然大物。
他們行走間有陣盤隔聲,修仙界常有的手段,前面帶路的小弟子也大怪不怪。
昆侖宗的大門很高,是塊懸浮在天上的巨石,隐約可見昆侖二字。
好的大學沒有圍牆,昆侖宗也沒有,但是有結界。
山水為眼,靈脈為骨,萬物生靈做血肉,得以生靈也。
天下第一大宗的名号,真不是說說而已。
衆所周知,昆侖宗是萬年前就已經存在的宗門,由人族代代相傳,裡面經典不勝其數。曆史上,更是出了無數天驕。
什麼“萬藥老祖”,“無情劍尊”,“佛教道人”通通在昆侖宗修習過。
隻是近年來,自從太上長老閉關之後,昆侖宗就取消了這項學術交流活動。各門各派也停止往昆侖宗輸送人才。
他們要去大殿。
帶路的弟子從比武場過,穿過他們的種植園區,聽着器修“哐哐哐”的打鐵聲,目睹了陣修求爺爺拜奶奶一樣求老天保佑這次陣法能維持住一炷香時間,被當做猴一樣圍觀了一路,終于到了昆侖宗的浮光殿。
浮光殿,曾經的人族議事堂。
昆侖宗幾乎所有樓宇都重建過,隻有這大殿,萬年不變的樸素。
若不是童子帶路,在這琉璃玉石堆砌的山頭上,絕對找不到這樣随便的房子。
又小又破的大平層,現在村裡人都不住這個。
“這是你們的主殿?”蘇绯绯太過震驚,一下子沒有收住力道,骨扇往那童子肩上一撮,才到她胸前的小童踉跄,跌入空中不見。
蘇绯绯大驚,瞪着眼看這木頭房子舒展枝芽,越長越大。
有枝芽向他們伸來,蘇绯绯站在最前面,赤瞳一凝,擡手揮出三道金火。不離身的骨扇一展,金龍刺繡若隐若現,九枚更凝實的火種射向四面八方的枯藤,攀附在藤蔓上的火焰愈燒愈烈。
平樂銀鞭揚起,化作數結銀繩,卷起衆人暴退。
再擡手,銀鞭于衆人腰間散開,回旋到半空,繞着他們飛速轉動,無情地絞殺想要靠近的藤蔓。從遠處看,像是少女揚起了寬大的裙擺。
反應過來的同伴紛紛加入,隻是刀槍還沒揮幾下,就聽“铮——”。
枯藤碎屑被釘在原位,龇牙咧嘴的火龍不在蔓延,飛舞的裙擺緊急刹停,這才看清那是一截截解體的銀刃。
萬物被定格在這一刻,連塵埃都因此駐足。
有洪亮聲音響起:“仙子且慢。”
這像是魔法世界裡的咒語一樣。話音剛落,一切都紛紛撒撒飄蕩下來。
平樂感受到有一股輕柔的力量托舉着她,緩緩下降。銀刃回旋,銜接成鞭子模樣,自動落入平樂手中。
這銀鞭用鳳凰火淬煉之後,确實是鋒利了些。
“仙子且慢,昆侖宗事務繁重,鄙人脫不開身,竟不知幾位已經到了這來,真是有失遠迎啊。”
一個胖老頭穿着破了洞的袍子,灰頭土臉地裡跑了出來。
一會兒功夫,那小茅屋竟然長成了頂天立地的大樹。
幾人凝神看去,遮天蔽日的樹冠是茅屋的頂,方正的樹幹大抵是大殿,那個胖老頭正是從樹幹跑出來的。
樹冠有些許地方是秃了的,想必那就是剛才襲擊他們的罪魁禍首。
這時,大家心裡頭都有一個疑問,這到底是時間太久房子成了精,還是幾萬年前,老祖們就在樹上開會的?
“這是草木一族的法寶,任意屋。”黎璟淡淡開口。
任意屋是由草木生靈本事煉化而成,過程漫長煎熬,需要在生靈本體上雕撰符箓,由鳳凰火燒制九九八十一天,期間不能斷去感知,不能半途而棄。
但是好處也很明顯,就是被煉化的生靈處于極度緩慢生長狀态,可以活的極為長久。
諸神黃昏後,草木一族為了不斷傳承,找了一批剛出生不久的幼苗,将其煉制成任意屋。既可以庇護草木一族,又得以傳承。
可惜被人族知道後,拼着元氣大傷,也要搶奪先輩留下來的根。
東萊是一個半成品,中途煉制被打斷,因而保留自身意識。
黎璟垂下眼,壓下心頭紛紛思緒。
“小璟啊,好久不見啊。”胖老頭笑眯眯朝黎璟揮手。黎璟點頭,率先走過去。
“這是草木一族最年長的東萊長老,是見證了諸神黃昏的人。”
也就是說,這個胖老頭活了幾萬歲!
除了蘇阡墨這個知情人,所有人都被這個大得過分的年紀驚到了。
“那我們應該叫什麼,老祖宗嗎?”蘇绯绯嘴快,問題還沒過腦子,那幾個字就已經水靈靈地說了出來。
所有人同時回頭看她。
蘇阡墨黑着臉,以迅雷不掩耳的速度起身,拎起蘇绯绯精緻漂亮的法衣:“是我教導無方,把她慣得無法無天,還請師伯多擔待。 ”
什麼,這麼老的老頭他們要叫師伯?怕不是會折她的壽。
蘇绯绯被蘇阡墨手動閉嘴,滿肚子牢騷發不出來,隻能幽怨地盯着她的好哥哥。
胖老頭還是樂呵呵的,對小輩的冒犯并沒有放在心上,隻是擺擺手,說:“不打緊,不打緊。”
再鬧騰,還能有他身邊這位鬧騰嗎?這可是真祖宗。
胖老頭不動聲色地瞥了黎璟一眼,後者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反而關注着旁邊的白淨女修。
他們站的并不算近,但那通天氣勢,氣運交雜的,僅有平樂一人。
那就是殿下說的,身世不凡的天命之人吧。
殿下好像感知到他的想法,餘光掃來一眼,目光又黏在了那個女修身上。
“…………”廢了大力氣喚醒他,迷信說有要事商讨,就是這個?
看樣子還沒追到手吧。
真是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