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複完亂成線的心情,江繼開始做打雜的事,坐在書桌前寫那幾千字的檢讨。
說是周一交,這手機日期顯示的今天就是周日。
會卡點。
檢讨這東西江繼覺得很冤,寫得也不太怎麼順利,什麼時候趴在桌上睡着的也更不知道。
翌日楊雅敲門叫他時,他脖子僵得都快掉了。
好不容易趕着時間達到了字數要求,江繼陷入了對這附中無言可談的階段。
檢讨卡日期就算了,念檢讨還要走個排練。
四班的兩名主犯在陶華上台做總結時去了主席台的後台。
衆目睽睽下,江繼幾乎是把臉别到極緻走過去的。
升旗的時候誰都不敢在陶華眼皮子底下吹聊,又因為一直盯着碧空的紅陽,曬得讓人越發犯困。
五月溫度上升得略快,江繼有些熱,将衣袖卷了上去,站在陰影處。
剛卷至小臂,旁邊就傳來扇動紙張的窸窣聲。
碎發吹得有些紮眼,江繼輕理了下,朝風迎來的方向看去。
見于琰手裡的那幾張橫線紙張上寫了字。
稀稀疏疏的,隻有幾百字的樣子。
有些潦草,但筆鋒有力,行距均勻,像是專門拿硬式書法鋼筆寫的。
字如其人,江繼之前沒注意,以為就他這種浪的,字應該比甲骨文還要難看懂。
看身邊的人一直盯着,于琰抖了抖紙張:“要欣賞一下我寫的麼?”
江繼悠悠地移開目光:“不。”
鬼知道寫了什麼。
“行,”于琰歎了氣,“果然,大師的巨作都是無人能欣賞的。”
江繼一聽,晃了眼正在台上激情發表談話的陶主任,想讓于琰上去唱黃梅戲。
“你傷好多了吧?”于琰打量着。
“嗯?”
江繼動了動腳踝。
的确,于琰家裡釀的那藥酒功效挺好,江繼的腳踝腫傷恢複了不少,隻要不太用力地去扭動,就沒疼感。
不然就這提前幾十分鐘被主任親自攆出來站着走個過場,又跟着隊伍站在操場一動不動,估計這腿會更腫。
“嗯,謝了。”江繼輕點下巴。
于琰擡了眉,一笑:“應該的。”
“等會兒你别緊張啊,就把這當做你的獲獎感言。”于琰向江繼傳授經驗,順帶着朝他手心裡倒出幾顆彩虹糖。
遲疑了幾秒,江繼還是沒能抵住水果味的甜香,接過塞入嘴裡。
淡紅的薄唇輕珉着,于琰發現江繼的唇形類似一條M的曲線。
很立體。
“看什麼?”江繼掃回去。
“啊?”于琰彎曲了食指,刮了下鼻尖,“沒什麼,彩虹糖挺好看的。”
“。”
他就說這人的正經絕超不過三秒。
陶華穿着西裝,講完時冒了點汗,朝台下鞠躬時江繼笃定接下來就是大型比臉厚現場。
江繼準備拿檢讨,左手腕就被鬼影手用力一抓:“上!”
還沒謝幕就聽見台下的沸騰聲,陶華轉眼見兩人在台階那兒杵着。
校服松垮,拉拉扯扯,不成體統。
“演小品呢?!過來!”陶華眉頭都擰成結了。
江繼眼裡帶着股殺氣地把手從于琰掌中抽回。
但那人也許誤了意,上手把從他肩上滑下的外套給提了上去,朝他彎眉。
兩位論壇榜前人物的舉止,讓台下的人發出刺耳膜的叫聲。
“安靜!”陶華的話筒都快戳嘴了,“念檢讨還是開演唱會呢?!”
聲音漸漸小了,陶華咳了幾下,把話筒遞在空中,讓先動手的來。
兆子帆上去念了一段。
不知道去哪兒抄的廢稿,牛頭不對馬嘴,聽上去還有點責任推卸的意思。
“下一個。”陶華嘴癟着,放棄拯救。
于琰紳士攤手:“你先?”
江繼沒上步。
這種斷頭的事他最後來也行。
“念檢讨還要來個禮讓?”陶華話筒都舉酸了,猛塞入于琰的手中,“快點别磨蹭!”
江繼往後移動,站在于琰的斜後方。
話筒的漏電音持續了幾秒,被于琰咣咣兩下拍好了,松懶聲放大了幾倍:
“各位帥哥美女……”
聽見主任的咳聲,于琰轉去看到他的死亡目光感覺很不妙,舌頭彎了個結:“各位帥哥美女般的老師和同學,你們好。”
開頭挺别緻。
“我是高二四班的于琰,昨日與兆子帆同學發生的争執就不詳述了。”
他聲音聽着挺磁性,拿話筒的手背指節勾勒出條條直線。
于琰說得越來越滑溜:“此次連續的沖突給我校帶來嚴重的不良影響,本人以此悔過,但是——”
一出口,江繼就知道這嚴肅的畫風要崩。
“本着我同桌的生命安全,又出于‘保護同桌,人人有責’的英勇原則,我決定救其于水火之中。這份路見不平拔腿相助的寶貴精神實在可嘉,但方式不當,有待改進。”
衆人:“……”
他同桌戰術性别頭:“……?”
三室兩廳都摳出來了。
陶華瞪着眼狠吸了口氣,指着于琰,像犯了高血壓。
離個大譜。
但怼了一遍兆子帆甩鍋式的檢讨,江繼聽着心情很爽。
那都這樣開場了,也就這樣收尾得了。
江繼把紙揉成一團放進兜裡,接過于琰手裡的話筒。
“你脫稿?”于琰問。
江繼朝他慢眨眼:“即興發揮,傳承。”
說完他就舉起了話筒:“不好意思,占用大家一點時間。”
正式的開場白。
陶華整理好歪了的領帶,一臉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