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琰摔地時上半場剛好結束。
得虧他命大,看上去沒摔到哪兒,這會兒正在唠嗑。
江繼抽走他手裡的熱水紙杯,本打算問一下,看他越聊越上勁,直接把搭在他頭上的毛巾拽下。
于琰覺得頭皮又掉了塊兒,揉着頭跟上去:“你就這麼對待傷員的?”
“那傷員下去休息。”
“别啊,”于琰跳了下,展示他的抗摔能力,“我沒事兒。”
而後轉頭對江繼幾個人說:“他們換人了,注意點,估計要使招。”
江繼聽後轉過身,迎上了對面起釁的目光。
兩方都站着沒動,從遠處望去就像趕來複仇似的。
下半場開始。
江繼隻要拿了球就圍着邊界線繞,以至五班每次來搶時,球都會出界。
既然要使招,那就陪着耗時間,起碼現在他們是領先的。
又折騰了會兒,球來到于琰手裡,被他帶着穿過了半場。
江繼看他身後有人追着,急刹轉彎跑過去,好讓他能見着自己。
于琰收到眼神信号,準備抛球。
可就在此時,從旁跳出一奪球的壯高個兒,撞向了于琰。
真像于琰自己說的那樣,他飛出去了一米多。
裁判立即吹哨。
“于琰!”
江繼奔了過去。
于琰迅速單掌撐地,滑了段距離,膝蓋磕着地以穩住重心。
“……操。”于琰微微吸氣。
牙都要給震碎了。
站起來時膝蓋一陣刺痛,他身子一簸,被人托住了手臂。
“怎麼樣了?”
于琰聽聲扭頭一看,見是江繼,看樣子有些急。
近看才看清,江繼胸口不斷起伏,被汗浸透的衣料将他略微凸起的鎖骨摩得泛紅。
于琰啟了唇,沒出聲。
看他沒反應,江繼加重語氣:“你他媽撞傻了?”
“裁判你好好看看!撞人犯規啊!”杜飛陽跑了過來,“于哥你還能行麼?”
“能,有護膝擋着。”于琰移了眼,“叫班裡人别上來,回位置上去。”
江繼瞥了過去,見兆子帆正在說什麼,對上視線後,那邊全體聳了下肩。
“……”
幼稚。
江繼邁了步。
“诶你去哪兒?你不會要去打人吧?”
于琰看他壓眉瞪着人,緊拽着他手:“這就是他們的招,避着點就行了,他們犯規,我們點球進還白撿分。”
江繼橫掃回視線,看了眼他膝蓋。
“換人。”
“什麼?”
于琰以為自己聽差了,上前拉住他:“不是我真沒事兒,他們剛換下去又換上來受得了?”
“可是你——”
“我真沒什麼,真的。”于琰抓着他肩膀,重複了好幾遍,同樣激動。
等江繼恢複了些正常,于琰露出擔憂神色,說話輕得像安撫一般:“你平時不都挺冷靜的麼,怎麼發這麼大火,别情緒化,我沒問題的。”
說完伸手理了把江繼額前略微紮眼的發絲。
條件反射又變長,于琰都做完動作了,江繼才向後仰了下,任憑于琰去捏他肩,望着他朝裁判做比賽繼續的手勢。
他還站在原地。
現在一想,他也對自己剛才的情緒感到奇怪。
于琰皮厚着呢,他操什麼心。
又為什麼會浮躁失态。
但心裡那簇火,就那麼點燃了,不斷牽扯着神經。
就像碰了他很了不得的東西。
外界聲音太吵,江繼越想額角越疼,便捏了把眉心,把于琰放他肩上的手拿了下去,甩了一句“上場”。
時間不多,于琰那運氣又是摔又是被撞的,江繼就沒怎麼把球傳給他,要麼給杜飛陽,要麼自己上。
但撐久了,體力也不怎麼跟得上。
江繼腳步漸漸變重,小腿發酸。
杜飛陽在地上滾了一身灰,帶球繞了半圈才用力把球扔給江繼。
他看了眼在身後為他攔人的于琰,直接走人,假做了幾個投球姿勢,逮着空隙帶球過人。
可能防守的人急眼了,毫無征兆地沖了過來。
江繼耗不起時間和精力,直跳而起,用盡力氣将球扔了出去,投不投進沒多大把握。
那人跳得沒江繼高,扣球時隻拍到了他手,但小腿猛撞了上去。
江繼眉一下緊鎖,對這肉痛暗罵了句,瞬時失去重心,向後倒去。
即使慣性地伸出手,也得廢個背或屁股。
可一秒不到,一股強大的勒力從他腰間傳來,疼得腰快被斬斷似的,讓他硬生生地直起身轉了個方向,撞上了一個人結實的胸膛。
一陣悶響後,痛感和眩暈讓他下意識閉眼,雙臂不自主地攀上什麼東西,整個人緊貼着。
聞到熟悉的薰香,江繼連忙擡頭。
于琰同樣睜大了眼,淩亂的發梢還閃着尚未掉落的汗珠,衣領歪到一邊,頸部線條突出。
他能感受到于琰粗重的呼吸,聽見自己的心髒與籃球從框中落地時一同搏動的跳聲。
竟讓人無法分辨到底是什麼。
于琰抱得很緊,江繼得死死攬着他脖子才可以保持平衡,僵硬得像個木偶。
又像老掉牙的肥皂劇情。
“時間到!高二四班獲勝!”陶華扯着嗓喊。
四班的人集體瘋叫着沖出觀衆席。
歡呼聲包圍着球場,但于琰并未松手,江繼也像忘了呼吸,好似心髒竄到他頭頂跳。
望見于琰動了下喉,江繼猛然回神,将他推開,但腿又軟了下。
“站不穩了?”于琰拉着他。
江繼搖了頭:“沒。”
他還想說什麼,但被于琰推着走向圍過來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