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澡洗了有20分鐘。
他剛一出門,蘇聞青就半倚着門框,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小陳老闆?”
“?”陳默的後頸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蘇聞青雙手抱臂,繞着陳默走了一圈,看他的眼神比看博物館的特典展覽還要新奇。
“您老當益壯,身子骨硬朗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肩膀,又的把手機扔到他懷裡,“賺了點小錢,大幾千的路牌雨傘說扔就扔,真不像你的作風。”
蘇聞青原本以為他丢的隻是把普通雨傘,直到打開手機,那位淳樸的司機大姐竟不惜花兩毛錢發了一條彩信。
點開圖片之後,雨傘傘柄上清晰地印有某藍血奢侈品的品牌标簽。
饒是并不缺錢的她,這麼昂貴的雨傘也不會說扔就扔。
再聯想到陳默出現的時間過于巧合,以及在車庫裡的那一番“白紙複原”的理論,蘇聞青不難想到,他其實早在某個角落裡聽完了談話了全過程。
扔雨傘,乃至淋雨,就是博取同情心的手段。
陳默沒有說話,隻是慢慢地拉起蘇聞青的手臂。
他的手掌溫熱,手指微微彎曲,力度輕到蘇聞青稍微掙脫一下就會松手。
他帶着她向客廳走去。
兩個人一路都沒有說話。
蘇聞青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可也配合地跟着,一套配置過于熟悉,乃至職業病作祟,腦海裡想象出她早些年拍過的狗血偶像劇。
陳默現在創業,看樣子似乎有些成果,勉強可以算半個霸道總裁。
一般來說,偶像劇女主意外戳穿了霸道總裁的小心機,霸道總裁會用猩紅的舌尖抵着上鄂,再用做作的氣泡音在女主耳邊說:“女人,你很聰明。”
緊接着,他的手會攥住女主的手腕并把她帶到某個房間裡,過程中,女主會羞澀萬分地拍打他的肩膀,并大呼:“你弄疼我了!”
等房間内一陣審核不讓寫的動靜過後,女主梨花帶雨地舉起胳膊,柔若無骨的手腕上必定會出現一道猙獰的紅痕。
而霸道總裁也會擠出兩滴鳄魚的眼淚,心痛,并下次還敢地表示歉意。
導演一陣叫好,觀衆熱烈鼓掌。
瞧瞧,多麼感人至深的愛情。
偶像劇騙騙涉世未深的小孩兒也就罷了,蘇聞青本人特别抗拒這種惡俗的劇情發生在現實生活。
可陳默的舌頭沒有抵住上腭,他聲音清潤,發不出油膩的氣泡音,手指也輕輕,自己也不會承受意外之痛。
思索間,陳默帶着她一路走到沙發前。
砰!
蘇聞青回過神,随即大大咧咧地坐在陳默的腿上,用力之大,整個人幾乎跳起來。
她這兩個月的運動量不是吹的。
雖然看起來比從前清瘦了一些,可她練的全是腱子肉,體重比從前還多了6斤。
這一屁股下去,在巨大的沖擊力下,陳默的定然痛呼。
然而,就在她轉頭準備看好戲時,整個人卻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她的下巴靠在陳默的肩膀上,身體被一雙有力的胳膊圈住,如同被兩片輕柔的羽毛包裹全身,并不會有任何不适之感。
碎發微微上揚,耳後傳來陣陣癢意。
那是陳默的呼吸聲。
“……”蘇聞青說不出話。
她突然有些心疼宋豫。
陳默對他就像表面和氣,背後偷偷捅他一刀,卻還笑着問他為什麼皺眉的人。
手段不可謂不肮髒。
可如今溫香軟玉在懷,這還讓她怎麼追究?
她自認大度地搖搖頭,不再追究。
“不就調侃一句,這麼不經說?”蘇聞青揉搓着陳默的頭發,像撫摸狗狗的絨毛,又笑道,“還老師呢,以後學生跟你頂嘴可怎麼辦?”
聞言,陳默的手指微微挑動,緩緩放開了她。
蘇聞青按着陳默的肩膀,在他的懷裡扭動了幾下,終于挑準了一個相對舒适的坐姿。
隻聽陳默說:“我的學生說不過我。”
蘇聞青眼睛一瞪:“你就吹吧。”
窗外的雨還在下。
洗完澡後,蘇聞青身體放松,整個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刷手機。
陳默從櫃子裡找來一張毯子給她蓋上。
手即将觸碰到她的的肩膀時,蘇聞青突然擡頭:
“陳默,你怎麼想起來去學文物修複的呢?”
蘇聞青知道這個問題問得很突兀。
她也是回想起,他在車裡指出的小鳄魚後才好奇地問出口。
長大的人還擁有想象力已經不多見,除非像她一樣從小就遵循本心地去幹一件事。
就拿蘇聞青自己來說,她從小的願望就是出人頭地,不論是金錢地位還是名譽,總有一項要出頭。
Amy的引領算是促成了她的夢想。
陳默把毯子蓋上她裸露的手臂,在身旁坐下。
“我8歲的時候就有這方面的打算,隻是方向比較模糊,初衷也不太成熟。”
小時候,除了夜晚窗簾的鬼影和淩晨的衛生間鏡子以外,最恐怖的東西要數被砸碎的碗碟。
上小學的時候,陳默去同學家做客,因為父母都是高校教授的緣故,同學的家長們都對他格外關照。
同學的爸爸做了一大桌菜,媽媽為每個人盛飯,同學則幫所有人拿碗,可同學力氣小,手中的盤子一不小心掉落在地面。
隻聽啪的一聲脆響,瓷碗四分五裂。
聲音像火星,點燃了暴怒的導火索,原本其樂融融的飯桌在瓷碗碎裂的瞬間變得猙獰可怖。
同學的哭泣聲,父親噴着口水的責罵聲,還有拿着掃帚一言不發的母親。
可從同學的住所來看,他的家庭條件并不困難,打碎的也隻是最普通的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