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止歇,星辰驟黯,破軍寒光閃動,一柄長劍便貫穿了兩人胸口。
文昌不知那日破軍為何會釘入那少女的心口,他也永遠不會知道了,因為搖光曆完這驚天動地的一劫歸位醒來後,就把那少女忘了個一幹二淨。
他不記得凡間的許多事,也不記得自己為何而死,回到紫宮後一切照舊,臉還是那樣臭,脾氣也還是那麼大,依然每天都在找仙廚仙侍們的茬。
隻是他再也沒有提起過那個少女。
可是……
文昌呆望着眼前這個啃着炸魚,正活生生立在小販跟前的小姑娘。
這是什麼情況?
轉世?替身?還是陰魂複活?
不管哪一種……
忽聽背後呼的一聲風響,他回身一抓,就接住搖光抛來的一塊星隕石,隻聽那扔石頭的人說道:“這個我自然記得,算我欠你一件事,你想好了随時告訴我。”
嗓音帶笑,顯是心情甚佳。
文昌看他這副悠悠然的神色,不禁心中一動:他當年當真把什麼都忘了嗎?此時此刻外面那個挑着零嘴的小姑娘,都當真隻是西王母一時興起撮弄出的巧合,與這位神君無關嗎?
他笑了笑,坐下身來,又給自己慢慢斟了一杯酒,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道:“我這次下凡,才總算知道了你當年初次曆劫的不易,要全然忘記那些事,果然很難吧?”
搖光似是沒料到他會有這麼一問,但隻是微微怔了怔,就搖頭輕笑道:“說來也怪,凡間的那些事,沒過多久,我就不太能記得起來了。”
文昌盯死了搖光面上每一寸的神情動作,卻依然找不出一絲他在說謊的證據,倒是被他接下來的一問唬得差點跌翻手裡的酒盞:“文昌,你會忘了她麼?我是說楚雁兒。”
他淡淡放下手中杯盞,淡淡遠目,用一種看透凡塵的語氣,淡淡地道:“朱顔辭鏡花辭樹,相遇之後,總是分别,就當作人間豔遇一場罷了,有什麼忘不忘的,倒是你……”
說着要去捏個淨體咒,除一除衣襟上濺落的幾滴酒水,卻捏錯了一根手指,捏成了顯形咒,驚得他五個指頭抽搐似地亂捏,總算好歹是趁着沒人發現,及時把仙身隐了回去。
搖光看他這一通手忙腳亂,好整以暇地抱起胳膊:“我怎麼了?”
“小七!你嘗嘗這個!”
窗外少女的聲音随着一個熱乎乎的紙袋子一起飛了進來,搖光一個擡手,将那袋子穩穩接在手裡,打開一看,是一個香噴噴的煎餅團子。
他手隔紙袋拿着,咬了一口,便擡起眸來,桃花眼裡仿佛撒了一把細碎的星光,迎着少女期待的眼神,輕輕點了點頭。
少女從窗戶探進頭來,一眼便見着了文昌隐着的仙身,招呼:“您也在啊,要不要也來嘗嘗。”
搖光封上紙袋,立馬開始送客:“他府中還有事,這就要走了。”
文昌凳子還沒坐熱,當即彈起身來,大歎一聲:“沒意思,沒意思得很!走了!”
走出兩步,又回頭丢下一句:“替我尋回文昌筆,就當作是你欠我的事吧。”
袍袖一揮,回天上去了。
璃音看他拂袖而去的樣子,歪了歪頭:“他怎麼好像不太高興。”
怎麼在她聽過的那些傳聞裡,都說搖光星君兇神惡煞,而他的好友文昌帝君是一等一的和善可親。
如今她看着,卻是兇神臉不兇,善神面不善,這世界可真是颠颠倒倒,叫她參悟不透。
但這些參不透也不打緊,目前手頭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查證,她将手中采買的一堆零食都放進乾坤袋裡收好,向搖光道:“小七,我剛剛和虞姐姐商量好了,要一起去龍溪村看看,咱們這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