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何人入宮!”
宮門口的侍衛已然換了一批,竟認不得姜府馬車。
“官爺,這是姜府馬車,裡頭是姜府嫡女,大洲的太子妃,這您曉的吧?我們是奉吳丞相之命,回府去取東西回宮的,”架馬車的丫鬟出言解釋着。
她細聲細氣帶着軟糯的音調,目光瞧向侍衛時嬌羞的眨了眨眼,一下整的那問詢的侍衛消了氣焰。
馬車内,一隻素手掀起布簾,姜雯還是那身染了血迹的妝緞雅紫風鈴繡紋紗裙,不過眼睛紅紅,似剛哭過一番,瞧着我見猶憐。
“我奉命入宮,為何相攔!”
侍衛雖不認得姜雯,卻聽聞過她嗓音難聽但貌似天仙。
侍衛瞧見姜雯,忙行了個禮,“小的見過太子妃,實在對不住,是小的眼拙了,快快快,開宮門!”
承重的宮門打開,姜雯在丫鬟的攙扶下下馬車了。
宮門之内,一輛華麗的轎子停在正中央。
雕金畫鳳的轎攆用珍珠串成雨滴作門簾,直叫人看花眼。
轎攆邊上,站着一位不相識的嬷嬷,正等着姜雯,“太子妃,丞相命奴婢在宮門候着太子妃,太子妃請上轎。”
“這莫不是皇後娘娘的鳳攆,”姜雯還記着自己昨日入宮時坐的轎攆長何樣,與這一輛可是天差地别。
“回太子妃,正是。”
“那我如何坐得,”姜雯一甩衣袖,擡腿便走。
嬷嬷和擡轎的太監趕緊跟上,“太子妃,奴婢這是奉了丞相之命。”
“這位嬷嬷,你喚我什麼?”
“太子妃。”
姜雯止步一指轎攆,“此乃皇後鳳攆,我這身份,可坐不得。”
嬷嬷以為姜雯顧忌,隐晦的說:“太子妃莫怕,現下宮中是丞相管事。”
姜雯輕笑一聲,繼續擡腳走,“那嬷嬷便當我喜歡走路,散散心罷。”
嬷嬷聞言,也不敢阻攔姜雯,擡手揮了揮後頭跟着的轎攆,那些太監這才将轎攆放下,不在跟着姜雯。
姜雯過去是去過皇後和皇帝所居的坤甯宮的,現在還記着路,也不用人引,自己腳步就走的飛快。
“太子妃,丞相在金銮殿議事,您走錯了,”依舊跟在姜雯後頭的嬷嬷小聲提醒着。
姜雯輕笑一聲,這吳柳還真是,這麼快就趕着去坐那把龍椅了。
“沒有走錯,吳丞相既然在議事,想必此刻也無暇顧忌我,我去看看皇後和皇上。”
嬷嬷聞言,急的在原地剁了兩腳,但瞧姜雯走的幹脆,還是迅速跟了上去,不過卻指使了個宮女,去知會吳柳。
前頭宮牆轉角,忽而出現一隊持刀侍衛,瞧見姜雯,紛紛貼牆避讓。
姜雯已路過他們幾步,卻忽然聽見後頭有個侍衛喊了一句,“裴中郎将。”
裴這姓少見,而姓裴的中郎将,姜雯恍惚在哪裡聽過。
嬷嬷見姜雯停步,忙問:“太子妃可是累着了?可要喊人擡轎攆來?”
姜雯轉身略過嬷嬷,朝那群已經往前走的侍衛喊了一聲:“裴中郎将,請止步。”
前頭的人一愣,轉身看向姜雯的神情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老實站在了哪兒。
姜雯快步過去,走到哪位裴中郎将面前,“裴中郎将,可否聊兩句?”
面容冷硬的中年男人回頭看了眼隊伍,又瞧瞧姜雯,猶豫半晌,最終往前邊角落走了幾步,對跟上來的姜雯低聲道:“現在宮中到處是反叛軍,太子妃你也瞧的出來,現在能在宮中自由行走的,都是願意投靠丞相的,我是不可能幫你什麼的。”
“裴中郎将誤會了,我并無此意,而是我有一朋友也姓裴,提起過其父任職中郎将。”
裴簡聞言面色一紅,“是賈燕的朋友?”
姜雯點頭,“對。裴賈燕。”
裴簡輕咳一聲,尴尬道:“賈燕老喜歡在外頭說自己爹爹是中郎将,但我原先本是副将,中郎将乃是吳氏出身的吳橫,不過他前段時間問罪被斬,我這才升上中郎将的,也算不給她丢臉。”
“裴叔怎會給她丢臉,”姜雯立即改了稱呼,“賈燕許是看不過仗着家室壓您一頭的吳中郎将,這才會将您以中郎将自稱。”
裴簡搖了搖頭,“太子妃可知現下賈燕這孩子在何處?她上回鬧脾氣說要出走江湖後,便再未歸家,家裡可都憂心的很。”
姜雯一愣,腦中閃過在地牢,裴賈燕屍體被惡犬分屍的畫面。
如鲠在喉,不知如何作答。
“太子妃,怎的了?是我家賈燕在外惹什麼事了?”
“這孩子被家裡縱的脾氣大了些,但是個好孩子,若是惹了事,太子妃可如實相告,我可登門賠禮道歉。”
姜雯搖了搖頭,心中悶悶的難受不已,“沒有,裴叔... ...裴叔可曾聽聞,我曾身陷女子拐賣案?”
裴簡立即明白過來,頓時如遭雷擊,整張臉失了血色。
“她,她可曾留下何話?”裴簡聲音顫抖。
“賈燕說,若我能夠逃出來,讓我代為轉告她的父母:女兒不孝,平日裡總不懂事惹你們傷心,若有來世,女兒願再報你們養育之恩。”
姜雯聲音哽咽,前景恍若就在眼前。
地牢中的血色與眼前景色重疊,一切暈染上一層朦胧的紅色。
姜雯極力忍着自己不大哭,雙眼已是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