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簡方才一直屏息聽姜雯說話,此刻長吸一口氣,似緩過勁來。
裴簡問道:“她走的痛苦嗎?”
“她... ...走的很安詳。”
“那就好,那就好,”這話裴簡幾乎是用氣音說的。
方才被姜雯橫了一眼,這才沒跟上前的嬷嬷,此刻察覺姜雯不太對勁,走了過來。
“裴叔,我先走了,”姜雯迅速拭去淚水,轉身繼續向坤甯宮走去。
嬷嬷見狀立即跟上姜雯,“太子妃,您剛和裴中郎将聊什麼呢?”
“熟人,唠唠家常罷了。”
裴簡在原地怔愣半晌,才回到隊伍裡,繼續帶隊巡查。
“太子妃。”
“見過太子妃。”
入了坤甯宮,姜雯瞧見幾個眼熟的丫鬟,開口詢問:“皇後娘娘和皇上在裡頭嗎?”
“在的,太子妃請随奴婢來。”
宮女将姜雯引到裡屋,屋外有侍衛看守,屋内皇後娘娘砸東西的聲響傳來,“大膽!吳柳他不予太醫前來,當真是要弑帝嗎?”
“站住!”
門口侍衛攔住姜雯,領姜雯前來的宮女行了一禮,解釋道:“這位是太子妃。”
侍衛聞言立即變了臉色,這位可是被圍困之際,還能面不改色站在丞相面前,與丞相談條件的人物。
何況身為大洲朝人,誰人不知其父姜正淵的名号,往日坊間流言皆說這位太子妃如何膽小懦弱,今日一見卻是虎父無犬女,叫人開了眼界。
侍衛紛紛向姜雯行禮,“太子妃,沒有丞相命令,不可有人入此殿内。”
“嘭!”
一件瓷器砸在門上發出巨響,被關着的門都扇動了一下,可見砸東西的人使的力氣之大。
“一幫狗奴才,竟敢囚禁本宮,連本宮兒媳都不可讓本宮見上一面,你們這幫狗奴才也不怕下地獄嘛!”
一衆侍衛聽着裡頭的聲響,頓時面露苦澀。
上位者的威嚴即使在其虎落平陽時,依舊對習慣被施壓的下位者起效。
姜雯上前,貼心解釋:“我在此處等丞相來拿東西,想來丞相應當不會怪罪。”
侍衛微擡起頭,想到姜雯東西所指之物。
有那東西,何愁丞相發怒。
“放心,我一介弱女子,能作何?而且丞相要的東西,我也替丞相取來了,待丞相事成,我姜府便還是姜府,依舊地位穩固。”
幾個侍衛面面相觑,實在受不了裡頭皇後發瘋似的鬧騰和辱罵,也不敢得罪姜雯,且姜雯又不斷遊說,為首哪位很快堅持不住點了頭,“不過,太子妃,需待我們搜查一番,才可放您進去。”
“自然。”
侍衛都是男子,搜查姜雯的自是從姜雯一入宮,就嚴密監視着姜雯的嬷嬷。
這位也不知是哪個宮裡的,好似以前便是吳柳安插在宮裡的,因此在吳柳謀逆後這位嬷嬷地位水漲船高,被委以重任。
不過她似乎還沒熟悉手上權利,對誰都有些唯唯諾諾的。
姜雯和跟着的丫鬟都被搜查了一番,确定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武器和藥品後,才被放入屋内。
身後大門被重新關上,姜雯一進屋,就見地上大片瓷器碎片,得挑揀着地方下腳。
桃紅嬷嬷手裡正舉着一件青釉劃花雙系壺,預備向姜雯方向砸過來,一直跟在姜雯身後的丫鬟立即擋在姜雯面前,比尋常女子略高大的身影整個把姜雯罩住。
“雯兒!”坐在一邊椅子上,預備開口叫罵的皇後瞧見門被打開,姜雯逆光走了進來,立即起了身。
“太子妃,”桃紅嬷嬷也立即刹住了手,将手中青釉劃花雙系壺放下後,從懷裡抽了條繡帕,裹住手,蹲下身,替姜雯掃除了前路的瓷器碎片。
桃紅嬷嬷邊掃,邊問站在前頭的那個丫鬟:“小姑娘,對不住啊,你這腳無礙吧?”
姜雯目光瞧向丫鬟腳下,低聲道:“蘇公子,可有踩着碎片?”
“公子!?”皇後和桃紅嬷嬷一同疑惑出聲。
姜雯食指放在嘴唇上,“噓,小聲些。”
幾人目光放在後面的木門上,見外頭未有聲響,這才放下心來。
長的略高大的丫鬟笑着搖了搖頭,毫不顧忌的擡腿便剝下幾片瓷器,“無礙,沒進鞋子裡。”
姜雯和桃紅嬷嬷立即過來幫忙。
姜雯松口了氣。
自己為何倒戈丞相又來到皇後這處,現在看來原本準備解釋的話,在此刻都用不上了。
皇後娘娘極歉意的起身過來道:“對不住,我這得鬧出些動靜,才能叫顧着我這邊的人安心。”
皇後此言并未明說,姜雯卻莫名想到了秦澤安。
待處理了那些紮入鞋底的碎片,丫鬟起身微昂起頭,手指在下颚處摸索着,不一會兒扯開一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