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越發擔心姜雯是不是還生着自己的氣。
經這許久,都不曾給自己一封來信。
不過秦澤安想想,自己曾帶着目的接近姜雯,在他面前裝的純善愛民,寬厚仁慈,一朝露了破綻,又怯懦不敢面對,狠狠傷了她。
她回到如剛相識時,那般疏離的對待自己,也是自己活該,又該奢求什麼呢?
姜金曉習慣性倒出黑丫腳上信筒中的信,緩緩展開,一瞧,卻是不對,喊住秦澤安道:“太子殿下,等等!這封好像是洛汐寫的信,是給你的。”
秦澤安一愣,瞬間竄到姜金曉身旁,搶過信紙。
“子沐,若見此信,吾父應已至邊關臨近城池剿匪,吾父其威尚在,若能與君共商大計,恐有奇效。父皇身體欠佳,恐久拖不得,需速戰速決。吾已替君殺盡吳氏一族,君勿憂京中境況。”
秦澤安和姜金曉對視一眼,心中大驚!
姜雯入寺的第二日下午,蘇滕飛提了糕點,前來拜訪。
“下官蘇滕飛,見過太子妃。”
姜雯正低頭繡着那副雨後荷塘刺繡,擡頭瞧了蘇滕飛一眼,示意他坐下,“蘇司直不必多禮,錦繡,奉茶。”
蘇滕飛坐在姜雯對面有些局促,等茶上來,謝過錦繡,喝上一口,清了清嗓子才朝姜雯道:“此次來,是想多謝太子妃在陛下面前推薦,才讓蘇某進了大理寺。”
姜雯淺笑,“不過美言一句罷了,陛下心中自有取舍,也不是靠我一句話的事,要蘇司直有真本領才能得陛下賞識。”
蘇滕飛曾因裝扮皇帝,開罪陛下,若無姜雯謹言,蘇滕飛和姜秦威定是再無仕途。
可姜雯這一句,卻是提醒蘇滕飛,不可恩謝姜雯,而該恩謝陛下,此乃為官之道。
蘇滕飛朝姜雯點頭道:“下官明白了。”
姜雯見狀,不由多提點幾句:“京都繁華,勢力紛雜,就像一潭染缸,蘇司值身在其中,難免沾染,但切記,需留一地未染,才不會遮了眼睛。”
“多謝太子妃指點,”見姜雯願意提點,蘇滕飛不由繼續問:“太子妃,現在吳氏一滅,朝中又空出不少職位,繼上次吳柳占皇宮之後,朝中本就還未恢複元氣,如今這般,怕不怕……垂危?”
姜雯停下手中針線看向蘇滕飛,“大理寺有人找你說嘴?”
蘇滕飛點頭,毫不避諱從實招來,“有人以為我同姜府交好,想從我這塞人進大理寺,對方官高我兩級,還是氏族出身。”
“因你出生草莽,曾受頗多苦楚,想來即便官名厚祿加身,過往苦楚也隻會增你羁絆,成為他人拉攏你最好的牽引繩。”
“但你要知曉,即便是氏族,早百年先祖也皆是不知名者,不過偶然一代風光,留下了厚實家底。我亦如是,父輩從草莽位至當朝太尉,我才得太子妃位。”
“出身,不過是達官顯貴用來打壓人的說法,你自己需清楚,莫因一層身份的枷鎖自怨自艾,也莫讓人拿捏,變了性情。”
姜雯喝了口茶,冷冷續說道:“大理寺卿曾是吳氏吳獵所任,裡頭的人早被洗刷或敲打過一遍,現在吳氏一滅,他們中人會有不少心思,你且注意分辨着,當心别當了别人的沙包。”
“至于空職,”姜雯說着笑了,“沒有氏族擋着,人才比比皆是,隻有争着搶着要做官的,萬沒有尋不着人做官的道理。”
蘇滕飛聞言朝姜雯一禮,“多謝太子妃提點,下官明白了。”
蘇滕飛在姜雯此處喝完一盞茶後,便下山離去。
不過半月,姜府來人帶來一個消息,多間添樂堂被告破,有許多人家來尋孩子。
也有些無人來領的,縣衙挂出了領養牌子,多剩些女孩和殘缺孩子,被朱沐收留在了莊子上。
此時姜雯臉上的傷已結痂開始長嫩皮,奇癢難忍,姜雯便愈發沉迷刺繡,避免空出手來要撓臉。
朱沐帶着莊上幾個姐妹來看過姜雯,姜雯便把刺繡讓朱沐帶去鋪裡擺上,獨留下了那幅已經繡好的雨後荷塘,預備縫制件袍子。
黑丫從北方飛進院内,落在姜雯肩上。
姜雯央錦繡取些鴿食來,抽了黑丫腳上信筒,邊關已經再起戰火。
姜雯以為,秦澤安得到自己來信,至少會佯裝大軍被敵軍狠狠壓制,故而相求距離戰場不遠的爹爹,已求援助。
可未想秦澤安行事越發大膽,竟直接召了爹爹入軍營。
外邦本就出現内讧,大洲占上風,拿下隻是遲早的事。
這下有爹爹相助,秦澤安更是如虎添翼,相繼連勝四戰,想來不久便可打退外邦。
姜雯輕松了口氣,無論如何,這場持續近一年的戰争,終于眼見着能落下帷幕。
院内廚房正升起寥寥炊煙,姜雯把黑丫放回籠子裡,便進廚房去幫錦繡端菜。
其實姜雯二人吃食倒也便捷,兩樣清炒的小菜,和一碗葉子湯,不肖錦繡花費多少功夫。
錦繡近日閑來無事常練槍,手臂肌肉又壯了一圈,瞧着格外有勁兒。
收拾碗筷時,關在籠子裡的黑丫忽有異動,‘咕咕’叫喚幾聲,飛出了籠。
黑丫在姜雯這處屬于半散養的,鴿子籠從來不帶門栓。
輕風中,錦繡聞黑丫落腳在院外牆根,忽覺落聲不對,瞬間便站起身,就要去查看,卻被姜雯一把抓住了手。
姜雯搖了搖頭,示意錦繡勿動。
錦繡點頭,收拾收拾桌上碗筷喊道:“小姐,我洗碗去了。”
“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