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克拉克肯特是個好脾氣的謙謙紳士,但是隻有他知道,這位紳士虛假面孔下的冷酷。
他曾經無意間瞥見克拉克肯特的真實神情。
老實說,他以為看到了審判者降臨。
探監室内鴉雀無聲。
詹姆森死死盯住克拉克肯特,像是想用眼神從他身上撕下塊肉來。
“我要你嘗到和我一樣受到的痛苦,”像是想到了什麼,詹姆森語氣怨毒,“我要你辭掉主編的職位,離開《星球日報》社。”
“你這個瘋子……”萊恩律師聽了立刻坐不住了,他脫口罵道。
“可以。”
沒想到克拉克肯特開口,毫不猶豫。
詹姆森眼裡閃過驚疑的光芒,他想不到有人能立刻放棄頭銜。
驚疑過後,詹姆森打量着面前這位炙手可熱的新聞主編,心裡起伏不定。
他看不透克拉克肯特。
或許這個人不是貪戀權位,而是名譽呢?
詹姆森心裡糾結過後,立刻确認,這個肯特主編更珍視名譽。
想到這裡,他又咧開嘴角,露出森森白牙,壞笑起來。
“我改變主意了,肯特主編,”詹姆森瞪圓眼睛,譏笑道:“我要你在網站和報紙上,公開承認你污蔑并加害于我!”
詹姆森心裡得意,有什麼能比當衆羞辱更讓一個人自尊心破碎呢!
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報媒,他最明白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内心深處的脆弱。
“你别太過分!你以為現在是給你讨價還價的時候嗎……”萊恩律師拍着桌子,怒目瞪着詹姆森。
“可以。”
“肯特!”聽見簡短的同意,萊恩驚恐地看向克拉克肯特。
詹姆森不正常,克拉克肯特,他的雇主,更不正常!
“可以,”克拉克語氣平淡,就像是答應了早餐吃吐司一樣随意,“這就是你所有的要求?”
詹姆森:?
什麼情況?詹姆森愣住,他被肯特的态度打個措手不及。
他以為肯特會發怒,會抓狂,會痛哭流涕,再不濟,也能看到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卸下僞裝向他求饒。
而面前這個交疊着腿的風衣男人,就像是來參加早餐會一樣風輕雲淡。
權力和名譽,對于詹姆森而言,就像是孩童的糖果,而在這個面無表情的男人面前,像是糖紙一樣無足輕重。
究竟是為什麼?
詹姆森想不通。
他實在想不到一個凡人會這麼無欲無求。
“你來這裡和我談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麼……”詹姆森顫抖着,嗫嚅問道。
原本嚣張癫狂的詹姆森,此時就像被暴雨淋過後,無家可歸找不到方向的流浪犬。
“詹姆森先生,既然你的要求都提完了,那麼該到我了,”克拉克示意萊恩抽出一沓資料,放在詹姆森面前,
“據收集到的資料而言,網上針對你的流言所言非虛。”
“你還有什麼可以解釋的?”
詹姆森伸出顫顫巍巍的手,翻閱着資料,手腕間的鐐铐叮當作響。
詹姆森的雙手顫抖越來越厲害。
“撤銷指控,忘掉這些事,”克拉克神情冷漠,昏黃的燈線給他的臉蒙上一層陰影。
“否則這些就是真的。”
詹姆森下颚線繃緊,猛地擡頭看向克拉克肯特,在密密麻麻的數據的沖擊下,他看着克拉克肯特眼前模糊。
他感覺看到了非人性的審判長。
*
随着挂鐘滴答聲響起,探監時間結束。
萊恩律師抖了抖還在顫動不已的胳膊,顫顫巍巍地擦去額頭的汗。
老天爺,真正受難的隻有他萊恩律師。
亦步亦趨跟在穿着風衣的雇主身後,看着他翻飛的衣角,萊恩克制自己,千萬别去像庇護七世一樣,殷勤地為拿破侖提起衣角。
身為律師,他還是得有底線。
萊恩律師看了一眼呆坐在探監室内的詹姆森,咽了咽口水。
做無知的庇護七世,也挺好。
探監室内光線越來越昏暗,鐵欄杆的陰影爬上詹姆森的腳面。
詹姆森像是被砸到腳一樣躲進一團。
“究竟是為了什麼……”
“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叫喊聲音越來越大,傳出探監室,一直傳到警局大門口。
*
探監室鐵欄杆的陰影裡,蓦地,出現一雙男士布洛克風格的皮鞋。
皮鞋的主人看着喃喃自語的詹姆森,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初次見面,詹姆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