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鋪的大門被敲響，風絮伸了個懶腰，面帶倦容開門。門口站着三個高大威猛的黑西服男人。

為首的亞一拎着一個銀色小箱，朝風絮遞過去：“風小姐，這是承諾的價款。”

風絮微微提起點精神，露出禮貌的笑容：“謝了。”

伸出的手卻沒抓到箱子，她眼底閃過一絲冷色，面無表情地看着亞一。

“風小姐，看起來沒休息好。”亞一如狼般銳利的眼神審視面前的女人，“死神來曆不明，不知道風小姐願不願意透露更多的消息。”

風絮面帶猶豫，點點頭，示意亞一靠近，一本正經道：“說實話，人都死了，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是你硬要我說，我就勉為其難告訴你。”

亞一鎖着眉頭，這女人真知道什麼東西？

“其實……死神他有口臭。”

亞一的臉由驚詫轉為惱怒，手腕一痛，箱子落入一隻纖細的手中。

“真的！我離他最近，我有發言權。”風絮指着自己，痛心道：“那味道臭得我失眠了。”

“你沒聞過，真是太可惜了。那真是史無前例的臭。”

亞一眼神略帶嫌棄，微微退後一步：“如果風小姐還有其他關于死神的消息，請及時聯系我，當然價錢不會少。”

風絮點頭承諾。

她看着亞一離開的背影，自言自語道：“真是敏銳啊。”

一聲哈欠，肖凰俞伸了個懶腰，站在門口朝風絮道：“絮姐，奶奶喊你和小淼下午去我家吃飯。”

他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轉頭道：“你醒了啊！你也去。”

阿蟻停下，一副呆呆的表情。昨天他睡了一夜，沒有中途被驚醒。這是他這些年睡過最安穩的一次，不用擔心未知的危險。

“我……”阿蟻張了張嘴，不知所措。該怎麼辦才能委婉地拒絕呢？我已經欠他們很多了。

風絮接話：“大家一起！肖奶奶做的餅子可好吃了！”

“阿蟻，我給你找個通訊器，你聯系一下小淼。”

被善意包圍的阿蟻有些手足無措，他牽動嘴角的肌肉，嘗試微笑：“我喝補充液就可以。”

風絮不贊同搖搖頭：“你的拟态精神病隻是得到暫時的扼制，多和人接觸會不會緩解病症是一個重要研究方向，你要配合我們。”

看着風絮朝自己使眼色，肖凰俞立馬說道：“沒錯，這是最新的研究方向。再說，你已經賣給我們了，要聽我們的。”

阿蟻眼神落在自己破爛不堪的涼鞋上，輕輕嗯了一聲。

雖然他了解的知識也不多，但是這個研究方向真的聽起來有點不合理。

*

今天是臨期特賣的日子，東城區28号物資供應中心門口絡繹不絕，這裡靠近西城區，售賣的物質價格不貴，因此不少生活不算太差的西城區居民會來這裡買日常用品。

一輛鐵皮三輪拖拉着比它高一大半的雜物，緩慢駛入物資供應中心的回收處。

第一次見到這種車，蘭雲欽滿眼錯愕，以及佩服新氧城居民的創造力。有過手動駕駛懸浮車的經驗的他摸索了一小會就明白怎麼駕駛。

安全到達後，李薇表情輕松了一些：“這車我找回收處熟人借的，就停這裡吧，我進去找人來估價。”

蘭雲欽站在一旁，看着整理好的物品一件件被人清點，搬進回收處的大門裡。

李薇笑着和一個穿着藏青色工服的女人交談，女人臉色閃過幾分不耐煩。

物品清點完畢，接過現金，李薇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來，她朝蘭雲欽走去。

“還好争取了一下，不然會被壓得更狠。”

李薇疲憊地歎氣，但很快打起精神，她數了一筆錢朝他遞過去，“這是你的那份。”

“謝了。”蘭雲欽接過，手指輕輕摩挲現金的表面，這是五張印着現任行政官大頭的金色紙币，上面标着100的數字。

收好賺來的錢，他朝人來人往的物資供應中心走去。

自動感應門開啟，嘈雜的機械叫賣聲不絕于耳，配合着五彩斑斓的滾動播放的字幕，蘭雲欽眉頭一跳，顯然是沒見過這場面。

【臨期佐料包，50市币2袋】

【臨期石豆子，50市币1斤】

【二手服裝，最低價88市币】

……

順着人流，蘭雲欽來到食品打折區。高大的貨架擺放着整齊的食品，種類不多，有大半是石豆子。這是一種黑乎乎球形植物，無色無味。

“來5斤。”

“快給我稱10斤。”

等蘭雲欽浏覽完貨架上的商品，售貨員身邊裝着石豆子的大桶已經空了大半。

“竟然賣得這麼快。”

一袋補充液的飽腹感對他來說實在有限，這種自然食物才能真正填飽他的肚子。

蘭雲欽尴尬地瞧了周邊圍繞的中年婦女，咬着牙擠進人群。隻不過他進去的時候，裝着石豆子的塑料桶已經空了，售貨員離開到别處稱重。

“老太婆，拿來吧你！”一個幹枯的瘦女人伸手，想要奪走放在櫃面上的最後一袋石豆子。

老人身材矮小，布滿老年斑的手掌用力，迅速把袋子護在懷裡：“搶什麼搶，我已經付錢了。”

一看就是西城區下等人，瘦女人顴骨上的肌肉高高挂起，曬出一抹譏笑：“多給你10市币，賣給我。”

“不行。”老人擡頭，淩亂的皺紋布滿全臉，左眼瞳孔猛地變紅，眼白處迸發絲絲細小電流。

瘦女人被吓了一跳，随後意識到那是一隻義眼，她惡狠狠道：“你這種老太婆應該早點去死，活着就是浪費城内資源。”

“我呸。”老人眼裡露出不屑，“呵，等你死了，我還活着呢。”

瘦女人表情扭曲，伸手搶奪老人懷裡的袋子。老人弓起背，不肯示弱，左腳猛踩女人的鞋。

周邊沒有人上去阻止。人們默默退後，站在一旁觀望，空出了一片區域。

“啊！你這個瘋子！”腳趾傳來一陣巨痛，瘦女人驚怒，高舉右手想扇對方，卻被蘭雲欽按住。

“别鬧事，你這是在挑釁城規？”蘭雲欽冷着臉，氣勢十足。

瘦女人縮了縮肩膀，臉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語氣谄媚：“安保大人，放手放手，我這就走……”

蘭雲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松手後女人落荒而逃。周圍的人見管事的來了，迅速散開。

“安保大人，謝謝你！”老人仰着頭朝蘭雲欽道謝，這年頭難得見到好心的安保了。

蘭雲欽輕咳一聲，搖頭：“我不是安保，她認錯了。您沒事吧？”

老人一愣，眼裡充滿笑意：“沒事沒事，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幾年。新氧城像你這樣的好人越來越少了……今天我請你吃飯吧，上我家嘗嘗我的手藝。”

“舉手之勞，您太客氣。”在擁擠的人流裡，蘭雲欽護着老人。

老人一臉不贊同：“行善應該得到回報，這樣越來越多的人才願意持續行善。”

蘭雲欽一怔後點點頭：“是我狹隘了。東西我來提，您家在哪？”

老人理了理額前淩亂的銀色發絲，語氣和藹：“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