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繼續說了，阿蟻遲疑道：“然後呢？”

“我還帶走了芸子。”

哦哦，你帶走了芸子……

“什麼？！芸子？”肖凰俞陡然睜大眼睛，聲音提高：“絮姐，把新氧城的智能集控中心帶走了？”

風絮點點頭，又補充道：“芸子的本體在行政大樓的地下，它也想活下去。”

蘭雲欽神情驚訝：“你是說一個機器人，有了求生欲？”

這簡直匪夷所思。他見過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機器人，但它們都是依照設定好的程序規則運轉，怎麼可能出現規則之外的事情？

“我前面維修它的時候，加了一段自動疊代的程序。”風絮擺了擺手：“我也沒料到它能進化到這一步。”

“現在城裡一片混亂，趁着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我們先離開這裡。”

風絮朝蘭雲欽遞上一塊黑色儲存核心：“這是芸子的儲存核心，把它裝在車上吧。”

現在條件有限，至于之前答應芸子給它找個漂亮的身體，風絮隻能等之後再看了。

說到離開，肖凰俞張了張嘴，眼裡的神色複雜，猶豫道：“我……可能還要回去。”

肖凰俞這番話一出，其餘三人都看向他。

肖凰俞不自覺低頭，抿了抿幹燥起皮的嘴唇，他略帶悲傷的聲音揉進凜冽寒風裡。

“奶奶失蹤了。”

“她給我留下一段錄音，告訴我……”肖凰俞擡頭，清楚地看見大家眼裡的擔心，決定向自己的夥伴說出實情。除了他們，自己也無人可訴說了。

“她說自己被污染了，變成了怪物，要離開新氧城。”

“可是……為什麼我的奶奶是怪物？”

為什麼好人變成怪物，壞人享受權利和财富。

肖凰俞雙眼赤紅：“我不相信，我要回去找到奶奶，我要親眼見到她！”

風吹得大家遍體生寒，一陣沉默。

阿蟻呆愣了好久，想到肖奶奶對自己的好，忍不住把頭埋進手臂裡，無聲的淚水沾濕袖子。

蘭雲欽艱難地動了動喉結，喉嚨裡的幹澀讓他感覺有些呼吸困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讓我們聽聽留言嗎？”

肖凰俞沉默地拿出帶着體溫的通訊器，播放錄音，“好好活下去”最後五個字在黑夜裡消散。

阿蟻努力擦幹眼角的淚水，但是怎麼也擦不幹淨。蘭雲欽眼眸深邃，他沒有想過廢土還有如此危險的一面。

風絮心情沉重至極，肖奶奶未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竟然如此令人痛心。

污染真的不是上位者不讓普通人離開城市的騙局嗎？人真的會被污染嗎？這些問題讓她眉頭緊鎖。

“肖奶奶的問題或許芸子那裡知道些線索。”風絮看着蘭雲欽把儲存核心裝載駕駛倉的控制樞紐裡。

沒一會，一個興奮的機械女聲道：“我開機了，讓我來看看我的身體……”

“什麼啊！竟然是一輛車，還是黑色的，真難看！”

“風絮，你這個負心的女人！”

芸子吵吵鬧鬧的聲音讓風絮輕輕啧了一聲：“暫時的，以後再給你換，現在是有要緊的問題要問你。”

問題？芸子習慣性地打開數據庫，看到裡面有的東西少得可憐，有些心虛道：“事先說明，我沒有傳輸太多東西到備份裡，你的問題，我可能無法給予正确答案。”

風絮點頭：“你知道污染嗎？”

芸子把關鍵字提取檢索，隻找到一處地方提及了污染兩字，它看到來源是一本電子日記。

完蛋，怎麼這種垃圾也被傳輸進來了。

芸子沉默了一會，語氣微妙：“找到一份文檔有提及。”

“是什麼？”

“你們自己看吧。”

虛拟屏幕彈出，上面展示着一篇日記。

【新曆527年，4月10日，大雨】

【今天的雨依舊大得離奇，去往北郡的路越來越難走，路上遇到塌方，運輸車隊不得不繞路。依據經驗充足的駕駛員分析判斷，最後我們選擇了一條陌生的道路前行，落日前找到了一座城市的廢墟。】

這座廢墟荒蕪滄桑，經過簡單的探查，我們猜測這是舊世界的殘骸，夜間行走太過危險，我們決定在此休整。深夜一點，運輸隊裡開始有人發熱暈倒，最初以為隻是感冒。但沒過多久，這些人的身體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異變，有的手腳冒出鱗片，有的長出其他器官……這真是太可怕了！】

【我帶着剩餘人員迅速逃離那個地方。回到車上，我突然想起臨行前父親的交代，在廢土上行走，前往不要靠近陌生區域，那裡或許是污染重度區域。】

【這就是污染的意思嗎？人異變成為怪物。我不想成為怪物，記錄此事，引以為戒。】

風絮看見署名——司徒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