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石陽明:幽靈さん來東京了啊,诶……那,歡迎。]
【友達】聊天室的唯一成員,房石陽明。
真實姓名不詳,土生土長日本人,自稱是一名推理小說作家。
認識三年有餘,我從來沒看過他寫的推理小說,但我仍然要堅持宣布他是我在這個國度的心之友。
特别說明一下。
也許本人自己沒有意識到,但房石陽明一旦打出「诶」這樣的語氣詞時,他通常說的都不是真心話。
于是我很不客氣地啪啦啪啦連打了很多句話,直接戳穿了他的假面。
[打工幽靈:根本就不歡迎我吧~]
[打工幽靈:讨厭,騙子先生~]
[打工幽靈:虧我還把你當我的心之友~]
[打工幽靈:我要鬧了,我要傷心了~]
大概是很被我刻意裝出來的少女口吻無語到了,對方隔了幾分鐘才重新發言。
[房石陽明:升上高中後你的腦子就被JK病毒占領了嗎?如果是,我倒是很懷念以前的那隻幽靈君。]
[打工幽靈:這是入鄉随俗。]
[房石陽明:不需要那樣的入鄉随俗。]
[房石陽明:不過姑且還是出于友人的角度問問你,新學校怎麼樣?]
新學校啊,我覺得我可以給老師和同學們絕贊好評,但是環境必須差評,不推薦任何學生考取加入的那種。
[打工幽靈:一所幾乎遠離人煙的鄉下學校,從選址而言有一種不顧學生死活的随意。]
[打工幽靈:該說是真厲害啊,居然會壓榨童工,沒有辜負我對成年人社會的刻闆印象~]
[打工幽靈:可惜我的老師離職了,否則她一定會痛斥這樣的學校吧。]
[房石陽明:對不起呢,本國的社會就是這樣糟糕,僵化又老舊,辛苦你千裡迢迢趕過來體會了。]
[房石陽明:不過,你的老師離職了?]
[房石陽明:她終于受不了你了?]
我打字的動作停下來,反射性地想要笑,想要回頭招呼以前身邊的那個紅影過來一起看,卻很快意識到如今隻有我一個人了。
對哦,系統已經不在了。
我後知後覺地想到。
我有些不習慣,但還是平複了心情繼續聊天。
[打工幽靈:是呢。所以看我這麼辛苦,陽明大人要給我建議嗎?]
[房石陽明:很抱歉最近做不到那麼高級的功能。:) ]
[房石陽明:我啊,最近因為和女友在吵架冷戰,現在正在傷心寂寞冷當中。]
破案了,原來從最開始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的陰陽怪氣是這麼來的。
偵破實情的我很不客氣地笑出聲,指尖随意在鍵盤上滾過,行動一緻地發出去一連串嘲笑。
[打工幽靈:哇wwww我信了我信了,你會真情實感的難過可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難。]
[房石陽明:……是嗎,看來我們友誼的小船翻了。]
[打工幽靈:才沒有,一直都在啦,你以為我認識你幾年啦。]
[打工幽靈:這樣好了,真到被甩後記得通知我,我來給你點首分手情歌。]
[房石陽明:好,我決定了,現在就和你絕交吧。]
[打工幽靈:别ww抱歉朋友。]
[打工幽靈:快從傷心情緒裡轉移下注意力,靠譜的陽明桑幫我想想,給喜歡吃甜食的新同學送什麼禮物比較好?]
[房石陽明:等我和女朋友和好,再提原諒你的事。]
[房石陽明:還有,為什麼一來就要給新同學送禮物啊,你是被霸淩了嗎?]
[打工幽靈:實際是我稍許起了點惡作劇的心,把對方拿在手裡的零食……嗯,打掉了。]
[房石陽明:……]
[房石陽明:原來如此,霸淩别人的是你啊,土下座後原地切腹謝罪吧。]
[打工幽靈:别給我判死刑欸,我是正打算雙倍賠償的。]
[打工幽靈:可普通買零食還回去絕對不是好事,就算是我也會覺得太沒誠意了。]
[房石陽明:感謝你還是有這根神經的。]
[打工幽靈:是呢,他剛好是我的任務對象,可以的話我想在确定動手時間前讓他多吃點好的。]
[房石陽明:?]
[房石陽明:那我有個建議,算是給你這位目标的一個提醒。]
[打工幽靈:感謝你,我唯一的心之友。]
[房石陽明:……]
[房石陽明:别感謝我,我很擔心哪天你也讓我吃點好的。]
我盯着屏幕“啧”了一聲,懷疑房石陽明對我有誤解,我還有證據。
有房石陽明這個靠譜的成年人作參謀,需要給五條悟的雙倍賠償搞定了,我退出聊天室,離開網吧左轉去了一體式購物街道。
當天夜晚八點,我返回了高專,首先把咒骸還給夜蛾老師。
跟我在外浪蕩了一個下午的咒骸娃娃頻繁在夜蛾正道的身側轉來轉去,顯然因為回到主人的身邊而高興。夜蛾正道一把抱起咒骸,像是在擁抱自己孩子的老父親,他接過咒骸遞上的禮物,表情略顯驚訝,問道:“……這是?”
“可愛的羊毛氈手工教程書。”我指了指咒骸,表示這件事和我無關,“這孩子一直在看,我就買下來了。”
夜蛾正道:“……”
我:“夜蛾老師,偶爾也可以試試可愛款的,真的。”
事實上,我認為夜蛾老師很有必要聽聽孩子(?)的心願,可惜夜蛾正道并沒有收到我真心的呼喚,他選擇沉默,然後揮揮手告訴我回宿舍休息去吧。
……不太懂,這就是成年男人的矜持嗎?
我不反駁,一如既往聽話地返回宿舍,剛好抓到一隻在樓道裡抽煙喝酒打哈欠的硝子。
留着棕色短發的少女用纖細的手指夾着香煙,一口又一口地吞雲吐霧,她原本是正靠在樓道側望天發呆,見我走來後“嗯?”了一聲,不慌不忙掐滅燃着火星的煙草,招手示意:“回來了?之前出門買東西了嗎?”
“對。”家入硝子的聲音聽起來沙沙的,我注意到了對方眼眶附近因熬夜留下的青黑,從手提袋裡掏出一樣物品遞了過去,“給你這個,硝子。”
家入硝子随手把開封的灌裝啤酒推開了一些,接過東西逐字逐句念出上面的字來:“……?強身健腦?”
“是藥妝店裡推薦的保健品。”我耐心解釋道,“聽說你昨天半夜被抓起來加班了,就算是年輕人,也要保重身體。”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嗯,怎麼說呢,裕禮。雖然品味很奇怪,但是你的好意我領了。”
“是嗎?你能喜歡就好了。”
“喜歡,不過比起保健品,我更喜歡酒。”
完全沒有自己是未成年的認知,家入硝子端起啤酒,仰頭喝了一口,她垂着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突然眼眸一動,似乎有了主意,愉快地對我說:“好,想到了,趁着那兩個家夥不在,明天吃文字燒吧,我請客。”
吃文字燒我是很贊成啦,可考慮到家入硝子的特殊性,我歪了歪頭,問:“要瞞着夜蛾老師偷溜出去嗎?”
“提議很心動。”家入硝子歎氣,“但我們還是點配送就好。”
很好,不用考慮被咒骸大軍包圍後逃跑的路線,我徹底放下來心來,随後,從手提包裡拿出剛剛就一直在嗡嗡作響的手機,盯着屏幕上的陌生來電不為所動。
“怎麼了,不接電話嗎?”家入硝子好奇道。
我微微擰了下眉頭,語氣平穩地回答:“不必,是要把人拐賣到海外的詐騙電話。”
話到此處,我把這通電話挂掉,而它沒有再打過來。
與家入硝子閑聊了一陣,很快到了睡覺洗漱的時間。
深夜,九點三十六分零二秒,我拎着背包返回到自己的宿舍房間,沒有開燈,而是直接打開自己的翻蓋手機。
一條無名氏的短信正靜靜躺在裡面。
【準備一下,老東西們要有動作了。】
黑暗之中,我将這一句話收入眼底,手指轉移到删除鍵,重重按下來,就當自己沒有看見這條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