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禾若無其事,溫聲對王夫人道:“恐怕還是要先将明師兄找回來,大家一起商量出個對策。”
王夫人點頭稱是。
蔚禾在心裡努力回想《畫皮》的劇情,具體的情節她已經忘了個七七八八,隻對主角們的n角戀還有點印象——女鬼和王夫人好像都鐘愛王生。
假如奪走王夫人的皮,女鬼既可以王夫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留在王生身邊,同時隻要她僞裝得好,不動刀兵就能等到道士們離開的那天。
衆人一齊前往明十七的房間,路上蔚禾留心觀察王夫人,卻實在無法判斷她究竟是真正的王夫人,還是已然被畫皮女鬼替換。
蔚禾與王夫人說起來也是昨天才認識,并不了解她為人性格,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溫柔能幹的大美人,若說她與王生感情不好,王生與女鬼厮混敗露,受驚卧床,她也極為擔憂,延醫請藥貼身照顧,眼下還有熬夜的淡淡青痕,越發顯得皮膚雪白,楚楚動人。
但若說她一顆心都撲在王生身上似乎又不見得,按常理來講,丈夫在衆人面前鬧出這樣的桃色事件,哪有能忍住不吵不鬧的妻子呢?
王夫人卻始終平心靜氣,連高聲講話也不曾有過。
蔚禾一時間隻覺得人心捉摸不透,極為複雜。
一行人到了明十七房門前,卻見房門大開,屋内空無一人,胡老道高聲喊了數聲,也不見附近有人。
他在心裡嘀咕:“莫不是跑了吧?”
卻聽到那個叫一清的小道童說:“明道長的包裹還在這兒。”
蔚禾湊上去一看,忍不住替原身何十九掬一把辛酸淚。
都是上清宮的弟子,差别怎麼這麼大呢。
何十九的包裹裡就沒什麼像樣的法器,明十七的包裹卻大不一樣,裝得滿滿當當,裡面有一面一看就很厲害的銅鏡,一條銅鎖鍊,一支亮閃閃的燭台,還有一摞畫好的黃紙符咒。
一摞!
何十九隻有一張,畫得花裡胡哨的,也不知道是什麼符,對付女鬼的時候還沒什麼用。
連若水和一清都忍不住湊近了細看,若水愛不釋手地摸了一把那條鎖鍊,又依依不舍地放回了明十七的包裹裡。
胡老道和慈英也對上清宮的法器很好奇,隻是礙于蔚禾還在這兒,不好意思像兩個小孩那樣上手,擡眼望去,卻見蔚禾好像壓根不在乎他們對這些法器是看是摸,隻是一味拉着王夫人和侍女小葦兒東拉西扯。
蔚禾當然不在乎,她又不把自己當上清宮的人,拉着王夫人和小葦兒是為了套話和觀察。
王夫人執掌王家的中饋事務,十分繁忙,就在相陪他們等明十七的這段時間,已經有好幾波管事小厮來禀報需要王夫人裁決的事:家中鋪子的租金要接收清點啦,要修葺昨晚戰鬥損毀的客房和花圃啦,王仲和派人來探望王生,又送了幾樣名貴藥材需要接收清點啦……
林林總總,千頭萬緒,王夫人處理起來駕輕就熟,顯然對整個王家了如指掌,就有她一時想不起來的,小葦兒也能很快提醒她。
蔚禾笑着說:“王郎君能娶到夫人這樣能幹又漂亮的妻子,真是幸運。”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王生走了狗屎運,隻是她的禮貌和素質阻止了她。
像王夫人這樣的素質,假如在現代社會,幹什麼幹不成行業翹楚?王生實在配不上她。
王夫人不意她這樣說,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其實,能嫁給郎君倒是我高攀,我娘家與王家相比,隻是蓬門小戶,當時郎君在街上偶然瞧見了我,親自來家中提親,我伯父伯母都大吃一驚。”
蔚禾想:王家伯父伯母也太不清楚王夫人這美貌的殺傷力了。
不過,男方上門提親,做主的不是父母,卻是伯父伯母,其中大約也有一些曲折心酸之事。
蔚禾沒有問,倒是王夫人沒有避諱:“家父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是伯父伯母撫養長大的,他們對相公很滿意。”
對着王生的錢,估計很難不滿意。
但若以王生這個人而論,實在算不上是良配,識人不清,貪戀美色,膽小如鼠,長得也隻能說是端正,和王夫人差了十萬八千裡。
蔚禾忍不住問:“夫人覺得在王家的日子開心嗎?”
王夫人怔了一下:“嫁過來之後,每天都過得很平靜,不必為衣食發愁,應該算是開心的吧。”
小葦兒忍不住依在她的膝頭:“我陪着夫人,夫人就開心了。”
王夫人此時才展露出真實的笑意,這笑意讓她整個人煥發出極為動人的光彩,像一尊精雕細刻的美人像陡然活了過來:“是,我們互相作伴,就開心了。”
王夫人和小葦兒的感情看上去極好,據小葦兒所說,她是十三歲那年的冬天來此地投奔親戚,卻沒找到人,被餓得頭暈眼花時,恰好碰到了出門求子進香的王夫人,王夫人可憐她小小年紀親人離散,忍饑挨餓,就将她帶回了王家,又托人替她尋找家人,隻是一直未找到。算起來小葦兒已經在王家呆了兩年了。
慈英道姑聽了半截,笑着道:“那小葦兒姑娘今年也十五歲了,是大姑娘了,恐怕到時候雙喜臨門,找到你的将會是兩家人了。”
小葦兒不解,問道:“哪來的兩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