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禾很懷疑他在上清宮文化課是倒數第一——看起來，他的知識儲備跟自己這個穿來的半斤八兩嘛。

溫姬哭喪着臉飄了過來:“是我們被标記了。”

她先前害怕蔚禾和明十七連她一起收了，一直躲得遠遠的，此時卻主動靠近他們兩個，顯然這個額心的标記更為棘手。

“什麼标記？”蔚禾問。

“修為高的大妖，一旦感知到自己的領地被侵犯，或是同類被殺傷，就會對敵人種下标記，一旦被标記上，早晚要被大妖找到報複。”溫姬白着一張小臉解釋。

原來是妖怪版的江湖追殺令。

蔚禾若有所思:看來這隻蛇妖隻是個跑腿的小弟，上面還有上級，那隻大妖，大概就是給蛇妖黑氣的那個黑山姥姥了。

這個名字，不知道為什麼有點耳熟。

蔚禾和明十七同時問道:“有什麼辦法可以消除這個标記？”

溫姬一臉絕望:“你們兩個道士，問我一個狐妖？”

明十七咳嗽一聲，蔚禾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扭頭一看，卻見女鬼一副毫不擔憂的樣子，頓時懷疑她知道解法，隻是故意不說。

蔚禾:“你是不是知道解法？”

女鬼莫名其妙:“她一個狐妖都不知道，我是個鬼哎，怎麼知道她們妖怪的事？”

蔚禾狐疑:“那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

女鬼一臉擺爛:“大不了妖怪來了，我還回你那兒坐牢去呗。”

她看上去對蔚禾的“牢房”充滿信心:“他們肯定打不爛你那個牢房。”

蔚禾:……

算了，還是回去問若水和一清吧。

剩下的就是蛇洞的處理和善後。

蛇妖化成吉玉郎的時候，蔚禾可以打他八個，然而他一旦變回原型，蔚禾還是有點怵。

于是她指使女鬼和溫姬去擡蛇。

女鬼抗議，但無效。

溫姬看上去也不太想碰渾身是血的蛇:“髒髒的。”

于是她跑過去把薛嘉平拍醒了。

薛嘉平隻是短暫地暈了一會兒，暈前白蛇還在日天日地，滿世界耍橫，一覺醒來，已經變成了一條半死不活的長蟲。

薛嘉平極其懊悔，覺得自己錯過了這世上最精彩的一個時辰。

蔚禾同情地看着他:他豈止錯過了抓蛇妖，他還錯過了自己的未婚妻現原型。

不過溫姬看上去似乎并不是那種愛好殺人采陰補陽的變态狐妖，所以蔚禾也不打算多管閑事。

三人一妖一鬼一蛇再次回到了石潭邊，女鬼和溫姬飛到對岸将吊籃推回來，然後幾人一同坐吊籃離開山洞。

蔚禾和明十七坐在同一個吊籃上，搖搖晃晃地離開這片石潭。

蔚禾看着深不見底的潭水:“你說，從這裡被抛下去的，究竟是人多，還是珠寶多？”

潭水黑不見底，映在蔚禾的眼睛裡卻是一片波光粼粼，明十七看着這樣一雙眼睛道:“大約，是人多一些吧。”

“可是，不管有多少人選了珠寶，這世上總會有人選擇自己的愛人。”他又說。

蔚禾想到了靜娘和她的丈夫，心裡似乎輕了一些，她微微一笑:“我也這麼想。”

她最後看了一眼石潭。

被抛下的人裡，多半還是女人更多一些。

男女在體力上存在着天生的差距，更何況，此地的綱常倫理，又潛移默化地規訓妻子服從丈夫。

蔚禾記得逃出去的幸存者裡，隻有那位姓李的新娘，還有薛芸兩個女子。

蛇妖已經伏誅，可是還有許多謎團未解，那些被沉入潭底的人最終都去了哪兒？蛇妖費盡周折布下如此多的疑陣，究竟是為了得到什麼？

吉玉郎還在他們手上，這些問題總會有答案的。

幾人終于到達石縫，一陣明亮的天光潑灑而下，溫姬突然“咦”了一聲:“是假的。”

是薛嘉平挂在她脖頸上的那串翡翠珠鍊，在陽光的照耀下，翡翠瑩潤華美的光澤和綠意褪去，成了一串幹枯開裂的石頭。

翡翠是假的，那麼所有從洞中帶出的珠寶，就都是假的了。

蔚禾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黑不見裡的山洞入口，一時之間有一種正在和人心對視的詭谲蒼涼之感。

“走吧。”明十七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讓她走在了前面。

越向前走，越有重回人間的感覺。

此時，正是陽光和煦，清風舒暢。

石縫前面依稀有人聲嘈雜，似乎有許多人在等待。

“出來了，出來了！”有人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