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禾”一改剛剛溫和柔弱的口氣。幾乎稱得上是針鋒相對:“怎麼?難不成我在哪裡養傷,也要你說了算?”
路雪青道:“若是在秘境之外,你愛在哪裡養傷就在哪裡養傷,但這是在秘境之中,處處古怪危險,你卻如此形迹可疑。”
“在哪裡養傷,怎麼養傷,都是我的私事。” “蔚禾”突然冷冷一笑:“路師姐,我知道你為什麼一直挑我的刺,你喜歡周師兄,見不得他來找我,既然如此,我從此不再和周師兄多說一句話,也請你給我一個清淨。”
樹上的蔚禾心裡一咯噔。
好老辣的一招以退為進。
黑山姥姥是故意的,她這樣一說,路雪青之前對她的所有懷疑,都會變成是因為周翺在争風吃醋。
果然,圍觀的各門弟子眼神亂飛,議論紛紛,站在原地的周翺和路雪青同時漲紅了臉。
周翺極為尴尬:“何師妹,你不要生氣,路雪青不是這個意思。”
身旁的路雪青看見他這幅絲毫不關心事實如何,一心撲在何十九身上的形容,跟以往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模樣幾乎判若兩人,一時間心灰意冷,失望透頂,隻覺得自己對他的愛戀仰慕之心,十分裡陡然間去了五六分。
“不要無理取鬧了。”周翺轉過身來,神情極為不耐煩。
“我沒有在無理取鬧。”路雪青一字一句道,卻極其失望地發現,周翺根本不關心她在說什麼。
他隻希望她閉嘴。
她隔着周翺的半邊臉,看到那個叫何十九的道士在冷笑。
有幾個與她關系好的師兄師姐來打圓場:“算了,路師妹,何道長也答應不再讓那個女鬼參與寺中事務了,咱們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何必鬧得這麼難看呢?周師兄還在這兒呢。”
話裡話外,他們都認為她是因為吃醋才處處針對何十九。
路雪青心中憤懑,她承認她喜歡周翺,也承認她不喜歡這個何十九,但這與她要說的事情是兩回事!
她不是因為不喜歡何十九才懷疑她,她是因為發現了疑點才懷疑她。
但僅僅因為她是不被喜歡的那一個,她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争風吃醋,她被打成了一個被嫉妒心蒙蔽的女人。
這比周翺不喜歡她更讓她難以接受。
路雪青猛地掙脫了周翺想讓她離開的手。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覺得我是在嫉妒她,才天天在這裡找事。”她大聲道:“我承認我喜歡周翺師兄,也承認我嫉妒過何師妹,但我懷疑她跟這些事統統沒有關系!”
“在座各位都是三大道門弟子,試想一下,一個道門弟子,以殺人惡鬼為手下,在同門受傷、危險重重的情況下,動不動就消失不見,難道不反常?難道不值得懷疑?”
“蔚禾”閉了閉眼睛,一副已經完全無法忍耐的表情:“路師姐,我已經對你處處退讓,你還要對我如此中傷,那我想請問你,各道門,各師父門下,誰沒有一兩個密不外傳的絕技底牌?我養傷不願意被别人知道,又算得上什麼奇怪的事?還是說,任何事隻要發生在我身上,在你路師姐眼中,都形迹可疑!”
黑山姥姥在偷換概念,将路雪青所說的“形迹可疑”移花接木,不知不覺就變成了“秘密養傷”。蔚禾幾乎可以确定,她消失在蘭若寺的時候,就是在自己的秘密洞府裡療傷。
一旁圍觀的衆弟子一時間議論紛紛。
“人家說得好像也沒錯……”
“路師姐也有些太過了,第一道門的弟子,為了個男人鬧成這樣,丢不丢人啊?”
“你說她就說她,幹嘛扯我們上清宮?”
“少扣帽子!我提了上清宮哪一個字?”
……
圍觀的弟子中,竟然也吵了起來。
一片嘈雜混亂中,路雪青已落入下風。
蔚禾在樹上觀察着一旁明十七的神色,見他一反常态,始終站在一旁一言不發,并沒有站出來維護那個假蔚禾。
路雪青的這場争執,會讓他産生懷疑嗎?
或許這點懷疑不足以讓他立馬識破假蔚禾的真面目,但至少,在她試圖和他相認時,不至于一上來被他當成妖怪一箭射死了。
蔚禾輕輕呼出一口氣。
燕青雲身後跟着若水這個耳報神,從弟子的包圍中艱難擠出一條路來。
“這又是怎麼了?”他頭疼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