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人争執不下,本該作主的曦衡君反被夾在中間,面色為難地幹笑,左勸一句右勸一句。
“大家有話好好說,都是同修,何必動氣呢。”
溫渺也跟着勸了起來,她對于琅華派而言是外人,衆人也賣她幾分面子,很快平息了争執。
最後還是曦衡君出來說:“淩道友的修為我已驗過,他雖是散修,卻也有真才實學,遇險時亦能自保。而且……”
他猶豫地看了眼淩雨的神情,才無奈道:“素風沒有響動。”
溫渺聽曦衡君說過,他的佩劍素風專為克制妖邪打造,若遇到修習邪道的妖人,素風感應到陰炁,在劍鞘中便會發出劍鳴。
這話顯然是在說,淩雨遇上他們,雖然巧得可疑,但确實查不出問題,帶上他多一員助力,也未必會拖他們後腿。
曦衡君都這麼說了,誰再堅持不許淩雨跟去,豈不是顯得刻薄固執?
最後争論一番,還是許他一同跟去追查不信教。
而淩雨氣定神閑地坐在一旁,好像那些争執根本與他無關,無論商議出怎樣的結果,都無法影響他的決定。
午後溫渺用過飯,在走廊上聽曦衡君的囑咐。
而淩雨那間房此刻正傳出悠悠琴音,在這柔和恬靜的琴聲中,衆人連閑話的聲音都小了不少,顯然有不少人在安靜聆聽。
然而這恬靜再往後就變了調,逐漸變得幽暗詭谲。
好似上一刻還在如沐春風,下一刻便是妖風大作,群鬼哭嚎。
曦衡君聽得皺眉,卻還是非常有禮數地輕咳一聲,道:“這位道友的曲風倒是十分有新意。”
溫渺點頭道:“聽不懂,好聽。”
正好當地正氣司派去調查的人已經來了,将查出的消息呈了上來。
曦衡君召集衆人一齊在樓下商議,溫渺等琴聲似乎要停下了,才擡手叩響淩雨的房門。
“淩公子,打擾了,曦衡君有要事商議,請你到樓下一起。”
“好。”
對方言簡意赅,似是多說一個字兒都不願意。
文雅之士都有點清高自傲,不願意搭理人是正常的,說不準也是被人懷疑試探後,心中對他們都有不滿呢?
溫渺也沒太在意,說完話就下樓去了。
衆人都到齊後,正氣司的修士解釋道:“這般成色的黃赭石,方圓五十裡内,隻有三座礦山有,其中有兩座已派人去查過了,一切無恙,剩下一座牛頭山倒是有些古怪…… ”
——
下過雨後,路面積起水窪,上山的路變得濕滑難行。
尤其牛頭山的路,雨後尤為難走。
這座礦山在郊外,還要穿過崎岖的山路才能到達。
為了省事,他們原本都想禦劍飛過去,結果卻發現此處有障眼法,在空中會迷失方向,根本尋不到這山的蹤迹。
一行人隻好按照原路往礦山走。
據調查的修士說,他們一查才發現,牛頭山勞作的人已經有好一陣子不曾下山了,連帶着上山尋找他們的親眷也不曾歸來。
由于礦山的人本就許多吃住都在山上,也沒人将這當做是什麼大事,如今一查才發現蹊跷,
衆人索性換了尋常百姓的衣服,扮作上山尋人的親眷準備深入礦山。
溫渺和淩雨因為修為最差,跟在隊伍最後。
因為才下過雨,山中飄散着雨霧并不奇特,但越往裡走,霧氣越是濃郁。這讓溫渺想起了梅林中詭異的幻象和屠殺,越往前走心中越是不安。
她想着淩雨雖是修士,但面對這種情形,必然也是心緒不甯,便好意同他搭話道:“你妹妹是什麼模樣,若能闖進去,我也好同你一起找。”
淩雨淡淡道:“姿色平平,并無奇特,還是不勞煩道友了。”
溫渺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隻好“哦”了一聲,默默别過臉。
山路濕滑,她走到陡峭處,出溜一下就往前摔了過去。
原本她反應敏捷倒也能及時穩住,偏偏右腿使不上勁兒,反而因動作忽地抽痛,讓她摔得更狠了。
原本在她身前的淩雨,卻好似也沒聽到她的驚呼聲,腳步不停地往前走。
溫渺本身右腿有舊疾,再這麼摔上一下,頓時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再往前看,淩雨和衆人都轉過身在看她。
“小棗怎麼樣了,還能走嗎?”
“又不是凡人,這都能摔?”
溫渺不想在這時候給人添麻煩,也不顧疼痛和污泥,趕忙撐着站起來,說:“我沒事,不用管我,就是摔了一下。”
見她這麼說,衆人也都不放在心上繼續往前。
淩雨離溫渺最近,始終沒有要伸出手的意思,僅是掃了她一眼後自顧自走了。
溫渺歎口氣,一瘸一拐跟上。
這樣熟悉的走路姿勢,雖然有點疼,但走起來居然更适應了。
意識到這一點,溫渺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然後她走着走着,再一擡頭,就發現前面的淩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正一言不發地盯着她。
他的表情很奇怪,皺眉像是有些不悅,但又像是在沉思,或者是說是在回憶什麼。
溫渺被他看得心裡發毛,也不知道他什麼心思,隻好說:“我不耽誤趕路的,一會兒就好了。”
然而淩雨卻忽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一隻手臂。
溫渺愣住了。“啊?”
淩雨道:“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