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個月被沈誠越一耳光扇到地上,想起他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踹。她的腰被他那兩腳踢得疼了好久,腰間青紫的淤痕也好久才散。
但她怕媽媽擔心她,對她一向是報喜不報憂,所以一直佯裝自己過得很好,輕快地說:“沒有。我早就不在家裡住了,偶爾回老宅也是住在奶奶那邊,他就是想打我也沒有機會。”
她應該慶幸,在媽媽走後,有一次她被沈誠越打得奄奄一息,家裡的老管家怕出人命,悄悄跑去主宅那邊找了奶奶。
奶奶趕過來救了她,一拐杖敲在沈誠越的肩上,罰他跪了三天祠堂。
從那以後,她就被奶奶帶到主宅那邊撫養,沒有再回過沈誠越那邊。
那天之所以回去,是因為她想回去找一張小時候和媽媽的合照,她在家裡翻遍了都沒有找到,想着可能還在西苑那邊。
沒想到偶爾才回去一趟,就又被沈誠越打。
夏清漾聽見女兒的話,并沒有多想,說:“那就好,你自己要放聰明點。在那個家裡,你奶奶還算疼你,你自己嘴巴甜一點,多讨好你奶奶,将來你奶奶說不定能給你多準備些嫁妝。”
“你也知道,你弟弟妹妹都還小,将來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等過幾年你結婚,我估計也拿不出什麼錢來幫襯你。你自己要懂得為你自己做打算,沈家人多,你奶奶膝下的孫子孫女也多,你自己要是不懂得為你自己謀劃,你奶奶也不見得會給你準備多少東西。”
沈靈珊聽着媽媽說這些話,說心裡不難過是假的。
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是臉上卻努力地揚起一個笑容,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媽媽,要是奶奶不給我準備嫁妝,你給我準備呗,我要得也不多,我就想要一個房子,就算将來和老公吵架了,我自己也有個去處。”
誰知媽媽立刻很激動,說:“你說得輕巧!北城的房子是那麼容易買的?我哪來的錢給你買房子,你自己要是夠聰明,從現在起就要開始為自己謀劃,多去你奶奶面前讨讨乖,沈家那麼有錢,不至于連一套房子都不給你。”
沈靈珊微微笑了下,沒再說别的。
夏清漾道:“好了,我這會兒也不跟你多說了,你弟弟妹妹馬上放學了,我得出門接他們去了。我剛才的話,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趁着你奶奶還在世,你自己放聰明點,該給自己謀劃的要去謀劃,房子車子遺産,該争的也要去争。反正你是别想着靠我,我那點錢撫養你弟弟妹妹都不夠,實在沒有多餘的錢來幫襯你。”
沈靈珊不想再聽,說:“知道了,我挂了媽媽。”
她說完,沒等媽媽回應,立刻把電話挂斷了。
電話挂斷的瞬間,她眼裡的淚水控制不住地奪眶而出。
她蜷縮在床上,心中像是蓄滿了委屈,眼淚順着眼角不斷滑落,濕透了大片枕巾。
*
陸行洲見到沈靈珊的時候,是在一間酒吧裡。
這晚是孟梁的生日,在皇庭開了個包廂,他結束了應酬從飯局上過來時,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
推門進去的時候,孟梁喝多了酒在電話那頭嚷嚷,“你到底來不來啊!我這生日都快過了!陸行洲,你最近真是越來越不給面子了,連我生日都不來了!”
陸行洲被他吵得耳朵疼,走進酒吧覺得更吵,他不自覺地皺眉,說:“催什麼,一會兒就上來。”
挂了電話,他把手機揣進褲兜,徑直朝電梯的方向走去。
等電梯的時候,他漫不經心的目光越過人群,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靈珊獨自坐在吧台的角落,她坐的地方離陸行洲不算太遠,所以陸行洲的目光越過人群,清楚地看到了她臉上的眼淚。
他在原地遠遠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擡腳朝沈靈珊走過去。
他走到沈靈珊面前時,才發現她已經哭得雙眼通紅,可見已經哭了很久。
他深深凝視她。
過一會兒,擡手掌住她的臉頰,略微粗粝的拇指指腹替她擦掉眼下的淚水,冷峻的眼看着她,說出來的話卻帶着點哄小姑娘的意思,低沉地開口,“哭成這樣?我不是沒動你母親嗎?”
提到媽媽,沈靈珊的眼淚掉得更兇。
滿腔的委屈和孤獨幾乎吞噬她。
她哭得肩膀顫抖,像是在茫茫大海上尋不到一個避風港。
她把額頭靠在陸行洲的腰間,短暫尋求一個溫暖。
陸行洲深深看着她。
忽然想到那天晚上在她腰上看到的青紫痕迹和一些陳年舊傷。
他事後派人去查過,才知道沈靈珊十歲以前常被她父親家暴,後來被她奶奶接到身邊撫養,生活才慢慢恢複平靜。
他看着沈靈珊靠在他身上哭,擡起右手摟住她的肩。
他的臂彎夠寬闊,将沈靈珊徹底護在他懷中。
像一個可以躲風的港灣,令沈靈珊短暫感到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