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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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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三房當家主母,自然是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扔下這話,裴沐珩便離開。

徐雲栖高興了,回到清晖園稍稍收拾一番,便帶着銀杏在後院忙碌。

早在昨夜,她便發現裴沐珩這後院有一個花房,一年四季溫暖如春。

徐雲栖進京旁的沒帶,就帶了些藥種,其中有幾顆種子是外祖父爬山涉水方尋到的寶貝,對種植環境要求很高。

原先徐雲栖在徐府試了幾回,沒能成功,眼下王府有現成的花房,溫度适宜,她正好試試。

主仆二人打小幹活,袖子一挽,利索地在花房内刨出一塊土地,灑了些許種子。

陳管家的妻子陳嬷嬷是清晖園管事之一,也是裴沐珩的心腹,今日銀庫送來這個月月例,陳嬷嬷便收着前來尋徐雲栖,哪知到後花園,便看到徐雲栖将裴沐珩的花房給鋤了,她唬了一跳,趕忙知會陳管家,陳管家也吓得不輕,立即去書房通風報信。

“少爺快些去後院瞧瞧,少奶奶不知在折騰什麼呢。”

裴沐珩隻當徐雲栖闖了禍,匆匆披上外衫,來到後院。

初冬的晚風很冷,寂寥地穿過樹梢,發出低沉的呼嘯聲。

花房内兩道單薄身影忙得熱火朝天,原先錯落有緻的花架被擁擠地堆在角落,花房東面靠玻璃窗的位置,則被挖出不少坑坑窪窪。

裴沐珩從未見過這等場面,當即愣住。

“你在做什麼?”

他語氣沉而厲。

少女顯然被吓了一跳,擡目怔怔看着他,額角黏着濕漉漉的鬓發,小臉白如玉,雙頰因出汗的緣故,現出一層薄薄的紅暈,倒像是生在山野間一朵柔韌的白花。

徐雲栖察覺他臉色不好看,連忙解釋,“我在撒種子。”

裴沐珩腦筋突突發炸。

清晖園的後花園是他特意尋一江南的匠師精心雕琢過的,這間溫室也是他花重金打造,确保一年四季,姹紫嫣紅,冬日可延請幾位好友,在此烤鹿脯吃梅酒,夏日坐在藤架下聽雨卧風,别有意境。

裴沐珩素來鐘愛此地。

不想卻被徐雲栖墾得面目全非。

眼看他臉色越來越黑,徐雲栖纖手搭在鋤頭,小聲提醒,

“您答應過我的。”

裴沐珩頓時喉結微滾,想起午後所言,眼角繃着的那抹淩厲慢慢褪去。

他素來重諾,豈可言而無信。

熟悉的院子被硬生生擠進來一人,二人出身不同,習性迥異,日後少不得碰撞。

罷了,他裴沐珩豈是苛待妻子的人,随她鬧吧。

他忍了忍,聲線恢複如常,“你繼續,”話落轉身離開。

徐雲栖看着他清峻的背影,彎了彎唇。

銀杏踮着腳往裴沐珩離去的方向探去一眼,

“姑娘,姑爺好像不高興...”

徐雲栖自然看出裴沐珩在遷就她,“我知道。”

銀杏輕輕哼了一聲,“嫁了人就是不一樣,規矩甚多,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想當初在荊州,姑娘想種什麼便種什麼,哪裡需要看人臉色。”

徐雲栖失笑,眼底波光流轉,“你也知道如今嫁了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銀杏以為徐雲栖要妥協,睜大雙目,“那咱們怎麼辦?不種了嗎?”

徐雲栖眉目彎彎,灑脫地笑着,“自然繼續種,開春還要把這片園子種滿。”

即便她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王府也不見得待見她,何苦用他們的規矩束縛自己。

讨好裴沐珩與種藥,自然是後者重要。

忙到天暗,主仆進了後角門,銀杏喚婆子燒水伺候徐雲栖沐浴,待更衣,又幫着她坐在炭盆旁絞幹濕發,銀杏想起下午的事,感慨道,

“姑娘,奴婢想了想,發覺姑爺也不錯。”

徐雲栖用牛角梳慢騰騰梳發,“嗯?怎麼說?”

“您瞧呀,即便姑爺不高興,卻還是讓着咱們。”銀杏往銅鏡裡的人兒瞥了一眼,烏發雪膚的少女,腰身纖細婀娜,籠着一層溫柔的光暈。

“姑娘生得這般貌美,姑爺能不喜歡嗎?”

徐雲栖曉得銀杏誤會了,“他事先答應了我,不好失信于人。”

銀杏有些洩氣,想起二人至今沒有圓房,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外頭一點動靜也無,頓生懊惱,

“姑娘這般模樣,換做任何男人,怕是早就捧在手心怕掉了,哪像他,是個榆木疙瘩,面對美色無動于衷。”

徐雲栖擦了擦指甲粘上的塵灰,老神在在笑道,“這也好呀,表明他不會輕易為美色所惑。”

銀杏俏眼嗔嗔,“姑娘就這麼相信他?”

徐雲栖不是相信,她是不在乎。

*

亥時三刻,書房燈火通明,小厮黃維正在伺候筆墨。

即便裴沐珩參與過科考,卻礙着皇孫身份,并不能正式授予官職,饒是如此,皇帝卻破例許他在奉天殿聽政,且時不時交與他一些差事,譬如前不久皇帝命他清點軍屯數目,以備來年軍糧籌集。

裴沐珩花了一月時間,摸清底細,連夜寫了一封奏折,打算明日呈奏皇帝。

黃維見他神情專注,紋絲不動,眼底生了幾分急色。

旁人不知新人底細,他卻是明白的。

裴沐珩壓根沒碰新夫人,這如何了得。

皇帝準了裴沐珩三日假,明日銷假,以裴沐珩的秉性,一月有大半都在宮中文書房伴駕,夫妻不同房,孩子能憑空冒出來?

好不容易熬到裴沐珩落筆,黃維一面遞去茶水,一面壯着膽子清了清嗓,

“三爺,今夜去後院嗎?”

除了新婚那夜在西次間睡了一晚,裴沐珩再也沒去過後院。

裴沐珩将筆擱在筆洗,沒搭理他。

黃維知道他那些毛病,再道,“陛下給您賜婚,是盼着您綿延子嗣,您總不能一輩子不碰女人吧?”

裴沐珩聽了這話,臉色稍稍變了變。

黃維見狀,趁熱打鐵,“少奶奶今日在徐府那番話,您可聽到了?”

裴沐珩慢慢将奏折拾起,擱在一旁晾幹,這才冷冷淡淡朝他看來,“你想說什麼?”

黃維苦口婆心道,“主子诶,人家姑娘眼巴巴盼着您,您還晾着她作甚?”

裴沐珩忽然挑眉看着他,徐徐笑道,“你覺得她盼着我?”

“難道不是?今日少奶奶都當衆承認了。”

裴沐珩此人心思細敏,一個女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還分辨得出,不會誤會徐雲栖對他情根深種。

至于徐雲栖為何說那番話,他沒興趣知道。

成婚前,裴沐珩确實對徐雲栖出現在玉橋存疑過,婚後短暫相處,徐雲栖從不往他身邊湊,他認定徐雲栖是無辜的。

既然是無辜的,她興許與他一樣,不一定滿意這門婚事。

“我需要時間。”

他需要時間接受與女人肌膚相親,他也不願勉強徐雲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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