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散場,岑蓁也随人群離開。
到一樓大廳的時候,宋望倏地從身後出現,與她并肩着邊走邊說,“鐘青讓我去她開的酒吧坐一坐,你要不要一起?”
岑蓁搖頭,“我累了,想回去。”
“别這樣,人家青姐給面子才請我去坐坐,你别意氣用事好不好?”
岑蓁停下腳步,轉過來看着宋望,“你想去,我沒意見,可我也說得很清楚,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不可以嗎?”
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晚宴,岑蓁整晚都在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确沒有精力再轉場去酒吧。
但宋望還以為岑蓁是為了晚上的事而耍小性子,本想繼續勸說,已經走到人群前面的鐘青回頭喊道:“小宋,能走了沒?”
宋望幾乎是秒換了臉色,朝她揮手,“來了!”
先前想要說的話也收了回去,他不再強求,叮囑岑蓁,“那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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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晚宴結束後岑蓁肯定會坐宋望的車,所以許樂為在送完岑蓁後就離開了華公館,現下已經是夜裡,再打電話把她叫過來好像有點折騰人。
岑蓁決定自己打車回去,她在線召了一輛網約車,卻被司機告知,因為沒有華公館的出入許可,車隻能停在三百米外的街口等。
華公館是受政府保護的私人建築,平日裡從不對外開放,所以出租車和網約車都不允許進入。
岑蓁沒有别的選擇,隻好沿着公館外的路往外走。
一輛一輛關緊門窗的豪車從身邊駛出去,也許有人注意到了馬路一側的她,但沒有人停留。
岑蓁孤單的身影在風中愈發瘦削,甚至是有那麼點狼狽。她來的時候忘了帶件外套,這會夜涼了,一陣陣的風吹過來,她邊走邊輕輕地雙手抱肩,試圖取暖。
300米并不是很遠,可岑蓁卻莫名走得心累。
後來許久她才明白,也許她和宋望之間的距離,就是從這一晚的300米開始,越來越遠。
車流逐漸變少,該走的賓客應該都走了,岑蓁回頭看,公館内明亮的燈火也已經熄滅,喧嚣過後的甯靜是加倍的冷清,連帶着道路兩旁的梧桐,也好似染上一份落寞。
岑蓁走着走着,摸出手包裡的手機,原本想随便看點什麼打發這段無聊的路程,卻無意識點開晚上自己在露台拍的那些照片。
這會兒再看,還是能感受到溢出屏幕的尴尬。
她毫無防備地擺出了各種造型,最後卻莫名其妙收獲了一堆雙人照。
岑蓁勾選照片,本想要全部删除,摁到手邊又有些不舍。
也許她人生中隻有這一次來華公館的機會,就當是為了那個羅密歐陽台,至少也該留兩張做個紀念。
岑蓁便又将照片重新看了一遍,不得已,也跟着再看了一遍孟梵川。
他黑色的西裝挺括有型,人懶懶地靠在那,煙夾在手裡燃着,莫名有種遊戲人間的厭倦感。
好像厭煩周遭的一切。
好像,并不是很願意參加這樣一場為他而舉行的晚宴。
有幾張裡,他的視線看向了岑蓁,唇角隐隐有弧度,看不真切。
但岑蓁猜想那時的他應該是在笑,笑怎麼會突然蹦出一個做作自拍的傻瓜。
岑蓁一邊在心裡懊惱下次去陌生地方一定要看清楚,一邊删除兩人的“合影”,最後留了兩張,正要發給相熟的朋友,身後忽然有車燈亮起。
還有人沒離開?岑蓁好奇地轉過去。
一輛黑色賓利由遠及近地駛過來,車體奢華張揚,連車頭都帶着強大的氣場,兩個水晶行車燈發出的光讓岑蓁隻是看了一眼就被刺到轉過了頭。
像這樣的豪車剛剛已經過去了很多輛,沒什麼特别的。
岑蓁繼續先前的動作,把兩張照片發給朋友,問她:「可以幫我把後面的那個男人P掉嗎?」
消息發出去後岑蓁才發現,那輛車竟然在自己身邊停了下來。
車窗降下,裡面的男人側影懶散,靠在後座沖她揚了揚下巴,“上車?送你一程。”
岑蓁沒想到竟然是孟梵川,手一縮,默默把手機别到了背後。
把他P掉的确是有些不禮貌,可他們本來就不認識,以後也不會認識,怎麼處理這些照片,全憑岑蓁的心情。
可能是當下這個他釋放善意的瞬間,讓她有幾分抱歉。
但即便如此,大概是對這些公子哥的刻闆印象太深,岑蓁還是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
孟梵川收回視線,也沒再說話,升上了車窗。
賓利很快重新開了出去,岑蓁心中提起的那口氣才剛要松下去,駛出幾十米的的車忽然又停了下來。
岑蓁站在原地沒動。
車裡的司機從前排下來,走到岑蓁面前,手裡拿了件質感考究的黑色西裝,“孟少爺說夜裡涼,讓小姐你披上,别感冒。”
還不等岑蓁反應,西裝已經被放到了手裡,她一眼認出那是今晚孟梵川穿的外套,上面似乎還帶着他身體的餘溫。
岑蓁明顯感受到一種強烈的,侵入的男人氣息,裸露的小臂幾乎是瞬間被他的溫熱包圍。
她大腦想拒絕,身體卻不受控制地被傳遞到皮膚上的溫度屈服,思緒短暫地被打亂幾秒,直到别在西裝上的那枚昂貴胸針折射出一點光芒,她才終于回過神,下意識開口:“謝謝,我不——”
卻由不得她說不了。
四周已然恢複安靜,風簌簌吹落幾片樹葉,不遠處,黑色賓利就快消失在夜色的盡頭。
岑蓁捧着西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