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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蒼天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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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蘅雖然性子耿直,但畢竟人居大理寺首官,和科道兩衙,端着腦袋的言官不一樣,他有政治敏性,此時已經意識到,這已經不是一個能在登聞鼓前處理的案子,眼下玉霖要帶走,圍觀之衆也需驅散。

王充還不明就理地在質疑那信上的字迹,毛蘅已無閑跟他解釋其中厲害,隻将信往他手上一拍,反手指向越聚越攏的人群,“王指揮使,半個時辰之内,得讓這些人散了。”

說完,撇下王充,迎風朝登聞鼓下的玉霖行去。

玉霖聽見背後的腳步聲,卻也沒有回頭,直到毛蘅說出一句:“把她鎖了。”

大理寺的差役立即上前,把玉霖從地上拽了起來。

官奴無須善待,一根鐵鍊繞脖,玉霖頓時覺得窒息,緊接着枷鎖上肩,壓得她幾乎無法直立,毛蘅平視玉霖,“禦批紙寫虎爪書,你到底想做什麼?”

玉霖在枷下咳了一聲,“我已經跟您說過一遍了,我想救人。”

“救人?”

毛蘅反問之後,又提聲重斥她:“一朝名臣,内廷機要,死一人而亂滿朝者,就被你拿來保一個賤民……”

他又氣又急,在登聞鼓下言辭不防,脫口之時尚未覺不妥,說完之後方覺此話的道理并沒有他想象中那般冠冕堂皇。

“大人也覺得,這話無理吧。”

毛蘅肩頭微顫,甚至有些不願意直視玉霖的眼睛。

玉霖扶着枷,朝毛蘅走了一步:“我做官時,和您與趙河明,辯過無數次,我說我不喜歡上天做法,崩山裂地,以至蝼蟻殉命,趙河明卻告訴我,這世上的豐功偉績,都是孽欲之壤裡,偶然結出的善果。十年間,他帶我看遍官場沉浮和梁京冷暖,但我始終,不認他這個道理。”

她說着笑了笑,回頭看向背後的登聞鼓,“如今我沒有資格和你們再辯,我也不想辯了,身為一個曾經高高在上,等閑斷蝼蟻生死的司法官,我已被我的同僚們,送上了刑場。我死過一次了,過去的恩不必再報,我心中的道德律,也因此全毀了。今日我想在蝼蟻群内跪下來。我來教他們,怎麼面對曾經的趙河明和我自己,怎麼在我們手底下,求得一線生機。”

女子冷聲說冷語的時候,男子多是厭煩的,但毛蘅又不得不承認,厭煩之外,他心裡還有一絲恐懼。

“蝼蟻做法……”

她凝視毛蘅:“殉蒼天。”

“什麼?

“蝼蟻做法殉蒼天。”

玉霖平聲重複了一遍,“這句話,您可以替我代給趙尚書,我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學生,哪怕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也絕不會辜負了他。”

“把人給我帶走!”

毛蘅的聲音已然有些發顫,說完就要走,然而玉霖的聲音卻從背後追來:“要帶我走嗎?沒那麼容易。”

毛蘅站住腳步,五内如焚,轉身呵斥道:“你今日之舉已是‘越訴’,越訴者笞五十,我看在你年輕,又是個姑娘的份上,也看在趙河明與我多年相交的份上,我不在此處責你。但你不要太過分!不要當真以為,你熟知道《梁律》,就可以狡脫《梁律》……”

“我沒有這樣想。”

玉霖斷下毛蘅的話,“我知道越訴者,按《律》當笞五十。可《律》中還有,若舉發‘謀逆’之罪,則可不受此刑。天機寺享‘太勞’大祭,焚寺罪同毀祭,傷我大梁國祚,我所告的,正是謀逆大罪,按律我不必受笞。”

她說完,向毛蘅舉起雙手,“我也不應該,被大人這樣對待。”

長安門前,王充已驅散了圍觀的人群,回頭見毛蘅在登聞鼓前,與已經與被束縛的玉霖對峙了很久。他不明白,堂堂大理寺卿究竟為何被掣肘至此,幾步跨來就要把玉霖牽走。

玉霖踉跄了幾步,回頭看向毛蘅,“大人不發話嗎?”

毛蘅頭疼欲裂,然對玉霖卻并不打算放過他,“大人不懼我受刑不死,禦前舉發,大理寺卿刑名不通嗎?”

這一句話從鼓前追來,逼得毛蘅額上青筋頓起,他猛然轉身看向玉霖,卻對上了一雙冷漠的眼睛。

她一身刑具雖然動彈不得,但人在鼓前,卻顯得十分輕盈,一時之間,毛蘅倒是有些想不起來,玉霖從前的模樣了。

王充一把摁住玉霖的肩膀,呵斥道:“大膽賤奴,以下犯上還不知收斂,就憑你威脅大理寺卿的這句話,本官就可以鞭你一百,拿鞭子來!”

“王指揮使……”

毛蘅忙出言阻止,奈何王充早已忍夠了玉霖,接過兵馬司的人遞上的馬鞭,将玉霖向後推了一步,“把這個賤人給我架好了!”

從“賤奴”到“賤人”,更刺傷玉霖的好像是後者。

下獄之後,她不斷地從不同人的口中,聽到這兩個字。它不單純是一個羞辱玉霖的稱謂,它帶着一種厭惡,像散發着惡臭的污泥一樣潑灑在玉霖的衣裙上。

對,它隻會潑灑在“裙”上。

玉霖的眼睛有些疼,她索性閉上了眼睛,以此忍住被“賤人”二字,刺傷後的悲意,沉默地等待疼痛降下。

耳邊果然鞭風呼嘯,緊接着,一聲鞭與皮肉相撞的爆裂聲如期傳入玉霖耳中,玉霖下意識地猛繃身子,然而,她預想中的劇痛卻沒有襲來,與此同時,耳邊傳來一個寡淡的聲音。

“我的奴婢是賤奴我是什麼?”

玉霖睜開眼睛,眼前是一道觸目驚心的鞭傷,從肩膀處一直貫穿到腰上,受傷的人身着玄衣,即便血水滲出,也不甚明顯,加上他向來寡淡冷漠的聲音,讓人一時不知,他到底有沒有感覺到痛。

“張……張指揮使。”

這一鞭甩到了張藥身上,王充顯然有些錯愕。

張藥卻還執着在剛才那一問上,“我在問你,玉霖是賤奴,我是什麼?”

“這……”

王充語窒,握着鞭子無措地看了一眼毛蘅。

張藥一把奪過王充的鞭子,偏頭問道:“我是賤人?”

一句話直接把王充的思緒給掐斷了,愣在原地張口啞然。

毛蘅倒是猜到了張藥會這麼說,耳邊又回想起了張藥跪在玉霖身邊說的那句:“我行如豬狗,淫惡不可恕,萬死難贖罪。”不禁擡袖抹了一把臉,腦門心陣陣刺痛。

他不喜歡和玉霖交鋒,更不喜歡在張藥面前和玉霖交鋒。

因為這個平時連殺人都不多話的喪臉指揮使,一旦人在玉霖面前,話就會莫名變多,且張口不顧自身死活,刀刀盡往要害上自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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