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股截然不同,卻同樣讓我顫栗的氣息膠着拉扯着将我纏繞,仿佛一場突兀席卷而來,格外兇悍的季候風。
“昨天怎麼答應我的?”
前男友的指尖兇狠地碾捏着我的耳垂,像是在用力抹擦掉另一個人留下來的看不見的印記。
他的手臂緊緊環繞着我,溫度滾熱的掌心包裹着我微微哆嗦的腰身,是那樣一個讓我連呼吸都有些澀疼的太過用力的暴烈的擁抱。
中也這句話似乎是在對我說,冷鋼般的眼神卻投向了杵立在我身旁的男閨蜜。
是真的有什麼不一樣了。
明明分手以前他抱着我的力度都是極盡克制的溫柔,雖然熾熱,卻從來不會用力到讓我痛。
可是現在他的擁抱是那麼緊那麼的用力,仿佛我們重回洪荒之初的伊甸園,亞當将夏娃重新變回他缺失的肋骨狠狠放回身體裡,那樣的一種擁抱。
“嗚,好痛。”被他的懷抱勒的喘不上氣。
一點苦都吃不了,極其怕痛的我委屈巴巴地出聲。
他驟然松了力度,而同一時間連唇角的弧度都沒有絲毫變化的太宰,則泰然自若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指纏住我垂落在一側的手,像朋友,像情人那樣親昵無間的十指相扣。
太宰不動聲色掃了一眼中也喉結上我留下的那道暧昧紅痕,用虛假開朗的聲音說:“已經和詩音分手的中也,早就在分手那一刻就失去了要求她答應你任何條件的資格哦~”
他在中也冷笑着反駁出聲之前,從容不迫地繼續微笑道:“啊,我好像說錯了。”
太宰用雲飛雪落的輕柔語調,字字清晰,不疾不徐地說:“被詩音分手的中也,就不要再像一隻不甘心被怕抛棄粘人的狗——”
最後一絲耐心徹底耗盡的中也怒火中燒地打斷了他搭檔的話,輕蔑地笑出了聲,整個人像柄出鞘後淬着火的利刃:“哈?你在說你自己吧混蛋太宰!”
他下巴微揚,淩厲的下颔線挑出倨傲的弧度:“我說你,别把别人當傻子啊。那條分手短信,明明就是你這個混蛋用詩音的手機發的吧?”
太宰居然想也不想,像是懶得反駁,就這樣狀若無辜地點頭,徑直認了下來。
“沒錯哦。是我替詩音發的。雖然遣詞造句的是我,但是分手這件事情,的确是詩音自己提出來的呢。我說的對嗎,詩音?”
在戰場上幾個呼吸之間就将全副武裝的敵人摧毀的‘雙黑’——這對□□最為兇惡的搭檔,同時将目光看向我。
***
貧民窟某一個廢棄的倉庫——
芥川龍之介忘記了這是他在牆壁上刻下的第幾遍她的名字。
しおん,Shion.
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囫囵覺了。
自從,他的妹妹被那個男人帶走以後……
“如果隻是這種程度的強大。果然部下還是選另一個他吧。”
那個男人清冷平靜的話語像漫湧的黑夜,讓他從此生活在了失去妹妹芥川銀的黑暗彼端。
他看不清那個晚上被樹的陰影和夜的晦暗遮擋住臉龐的男人,隻記得他颀長的身形包裹在冰冷的黑色大衣裡,和他蓬松的黑發下隐約可見的繃帶。
他記得那道冰冷而毫無溫度的視線,仿佛直直透過他憤怒噴薄而出的殺意,看到了他最隐蔽的内心,将他貫穿徹底。
激痛、絕望、憤怒——這些所有的情緒混淆在一起,像烈焰似的灼燒着芥川龍之介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滴血液。
可是他的身體急劇失溫,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那個晚上,他真的以為自己就要在這絕望又死寂的黑夜裡死去了。
但是他沒有死去。
清晨的光線像密密麻麻的針紮進他的視網膜。
睜開酸脹疼痛的眼睛,他看見了一張純淨又娆麗的臉。
她映着黎明的曙光,一身明豔的绯色巫女服,光瀑似的銀色長發披散在身後,細碎如金箔的光灑在她膩白細滑的肌膚上,像不屬于這個塵世間的小女巫,乘着點燃白晝的光芒降臨在他的世界。
詩音。
芥川龍之介操縱着‘羅生門’——那異能下比利刃還要鋒銳的黑衣邊緣——在剝落了牆紙的斑駁牆壁上一筆一劃的再一次刻下她的名字。
不是說好了……每七天都會來看他嗎。
已經到時間了,為什麼她還遲遲未出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