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我和太宰治之間的關系是不分伯仲、平分秋色的友情——截止在今天以前。
我們在這個大雨傾盆的盛夏傍晚,不僅僅将那條泾渭分明的界限踩碎的徹底,他還輕輕松松拿捏住了我的命門死穴。
他被雨水沾濕的冰涼手指輕輕撫過我不住顫栗的頸側肌膚,随着他指尖的遊走,随着雨珠從發梢墜落的痕迹,每一個細小的神經末梢都翕動着顫抖,貪婪地攅取他的氣息。
血液裡叫嚣着壓抑許久的陌生渴望,危險而緻命的渴望,就像一隻燃燒的蝴蝶渴望一場天塌地陷的洪流。
但是我一點也不想示弱。就算在這個時候,我一點也不想讓他就這麼輕松寫意的赢了這一局。
“就這一次。今天隻是……突發情況。以後我們還是……”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探入我濕漉漉的發隙間,固定着我不得從他懷抱的牢籠裡掙脫。
“還是‘好朋友’?”他輕柔地打斷了我的話,濕漉漉的睫羽糾結着垂落,淌水的黑發像雨霧中的渡鴉。
“會心動,會——”
他饒有興味地略作停頓,仿若深情至極的望着我,那張隽秀冶麗的面孔上勾起的笑容卻有種天真的殘忍,他處決‘有些意思’的奸細、間諜、和敵對幫派的高層時,似乎也是這麼微笑的。
“會情動的,‘朋友’嗎?”
帶着些許冰冷而潮濕的意味,舔咬着我的唇瓣,反複輾轉相纏,我在這樣深沉而冷酷的掠奪中幾乎無法呼吸,太宰治獨有的氣息和飄零的雨水緊緊裹挾着我,浸透了我,呼吸氣息都融化在了一起。
“怎麼辦呢,詩音,好像是那個黑漆漆的小矮人哦。”他缱绻笑着說:“這些屍體,看起來真的好凄慘呢。如果中也知道了詩音根本就不是他以為的,天真嬌憨會為了手上的鮮血而心懷愧疚,夜裡做噩夢的那個女孩——“
“而是一個享受殺戮,會被鮮血溫暖的——”心跳聲和轟隆碾過夜幕的悶雷重合,他好溫柔地撫摸我濕透的發,暧昧潮濕的眼眸裡雀躍着沉郁的火苗:“——我愛的,小怪物。”
身體和靈魂,一并緩緩沉入無垠的深淵,死寂的永夜沒過了我的口鼻,我在粘稠的泥淖下墜,下墜……
我用他黑色的大衣裹住我自己,蓋在繪羽振袖和服的外面,緊緊地抱住他,連一根頭發絲都不敢流瀉出來。用他滲着夏季雨水氣息的大衣裹住我還在生長重組,依然荏弱的身體。
我在害怕什麼呢?
連死亡都不曾害怕的我,在害怕些什麼呢?
“噓——”太宰用他的唇堵住了我帶着顫音的低泣:“有人來了。”
他的尾音還未飄散,另一個我熟稔于心,沉磁沙啞的嗓音透過淅淅瀝瀝的雨聲,傳入了我的耳裡。
“詩音在哪裡。”烈火燎原似的情感被死死壓抑在他喑啞的聲線之下。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