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天空,對聽不見的他說,也對自己說——
“你和Geto都會原諒我的,對嗎?”
***
我從夢境深處昏沉地蘇醒,明明做夢時的感受仿佛親身經曆過的記憶那般深刻而清晰,可是奇怪的是醒來以後那個夢居然模糊不清了。
無論是夢境裡另一雙藍色的眼眸,他的面容,還是當時我的心情……
醒來後記得的居然隻剩下那片夢幻色調的天空。
我似乎在夢裡叫了誰的名字。
可是我不記得了。甚至連一個音節,都記不得了。
我睜開仿佛被膠水黏住的沉重眼皮,不出意外的映入眼底太宰那張蒼白昳麗的隽秀面容,他反手支着額頭,将我漫不經心禁锢在他雙臂之間,笑意盈盈的低頭谛視我。
那笑意卻依然半分不達眼底。
我不知道上帝是有多眷顧太宰,他竟然沒有一次尋死成功的活到了現在。
昨天燒的昏昏沉沉又頭痛欲裂的我,迷迷糊糊中似乎被他喂了幾片藥,我以為是退燒藥,沒有抵抗的就吃下去了。
做了幾乎一晚上光怪陸離噩夢的我,翌日清晨醒來一點也不驚喜地發現——我似乎還在發燒。
用‘似乎’這個詞,是因為太宰的家裡連個體溫測試計都沒有,而昨夜我頭痛欲裂、打着寒顫的症狀半點都沒緩解。
“你昨天……到底喂我吃了什麼藥?”
“啊,好像是頭孢吧?唔雖然過期了半年,但是藥性應該還在?”他的語調似乎無比純真,神情也有着少年人的幹淨剔透,我卻氣到郁結。
我忿然擡起的手被他輕松地握在了雙手之間,情意綿綿的含住我的指尖。
“詩音不會忘了今天要去首領辦公室領取任務吧?一晚上沒有找到你的中也,大概罕見的早早就到了吧。如果——我們今天一起遲到,你猜他會怎麼想呢?”
他伸出一點猩紅濕潤的舌尖,暧昧的垂眼含着輕笑将我的指尖舔的濕漉漉。
他似乎猜到我下一秒要用一些惡劣的字眼回怼他,他輕輕抓着我的手順勢低頭吻住了我的唇。
黏膩纏綿的吻,讓我毫無征兆的想起了熟軟冰涼的莓果碾碎在肌膚上時,汁水迸濺的甜膩觸感。
我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我們的身體比我想象中的要更為契合。
這樣的契合,也存在于我和他的搭檔之間,卻是在我經曆了無數次哭着喊痛的情事後磨合出來的。
我想要抵抗這個讓我沉淪的吻,他卻桎梏着我不得動彈,聲音柔的像魔鬼蠱惑的低語:“詩音也不想讓中也知道,昨天和我‘尋歡作樂的别的女性‘,是詩音吧?”
“說起來,昨天晚上,詩音在夢裡似乎叫了别的男人的名字呢。不是中也的…也不是我的名字呢。”
我似乎半點也不心虛地出聲:“做夢而已,都是假的呢。既然我自己都不記得夢裡我叫了誰的名字,說明根本就不重要呢?人要活在現實裡哦,太宰。”
太宰忽然淡淡地笑出聲來,他靜靜地看向昏暗的集裝箱裡快要燃到盡頭的燭火。
“誰說夢境就不是現實呢。”他的聲音裡裹挾着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空洞和漠然,他低聲說着,像是夢的呓語,語調輕的像一陣風,我居然差點聽不清。
“我多想從虛假的幻夢裡醒來,醒來後卻發現,那并不是終結。我又陷在了另一個無法醒來的夢裡。到底是夢,還是現實呢,連我所期待已久的死亡都沒有辦法給我答案了。直到你……”
他的音調讓我心驚。鋪天蓋地的悲傷被他裹挾在沒有波瀾起伏的冰冷聲線裡。他的眼底潮潮的,面上卻在微笑。
***
我并不知道這會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森首領。
果然就像太宰預料的那般,我和他刻意前後腳抵達首領辦公室的時候,我的現任上司·前男友罕見的居然沒有遲到,甚至還早到了。
來之前,我刻意讓太宰的司機将我放在了一家八點整準時開門的和服店門口,回購了我今年第一百零二件振袖正絹和服,柔粉色的絹面上繪着我和太宰最喜歡的銮光鳳蝶。
當然,我從未比此刻更慶幸和服的襟領嚴嚴實實地遮住了鎖骨和絕大部分脖頸。于是也将太宰昨日延着我的頸側烙下的靡麗吻痕遮掩得完全。
我刻意在太宰上了電梯之後,又等了将近十分鐘才彙報了森首領的秘書長,被領上了直達首領辦公室的電梯。
“這似乎是詩音大人頭一次遲到這麼久呢。”電梯裡,秘書長笑容憨厚可掬地說:“記得以詩音大人總是不早點也不遲到,踩着開會的時間準一秒到呢。”
我皮笑肉不笑敷衍地扯了扯唇角:“我也是會生病的呢,先生。”
發燒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甚至不用化妝也免了腮紅,因為體溫升高而發燙的臉頰自帶紅暈。
我抵達首領辦公室的時候,紅葉姐姐和‘雙黑’這兩位幹部大人居然都到了。
一向喜歡拉着我的衣袖叽叽喳喳活潑可愛的愛麗絲竟然也不在,隻有一個面色嚴肅的森首領。
紅葉姐姐意味深長看了一樣我整整齊齊簪起來的發,和插在發間的紫鳳蝶流蘇發簪,視線若有所思的在我和太宰之間遊移。
“早上好喲,詩音醬。”森首領見我走近,拉扯着唇角露出一個看不透的笑。
就在森首領這句話說出口,兩位今天我并沒有什麼力氣搭理的幹部大人一起看了過來。
我悄悄地看了一眼我的前男友,低頭行屈膝禮時恰好有一縷頭發從發鬓垂落,我透過傾落在臉龐的發絲小心翼翼去尋他的面容。
在視線瞥去的那一刹那,我就後悔了。
中原中也就像自小生長在弱肉強食的殘酷叢林裡的頂級捕食者,在我斂聲屏息、小心翼翼、裝作不經意地看向他的幾乎同一瞬間,他精準地捕捉到了我的視線。
在重力使不笑的時候,他的氣質隻能用‘冷漠肅穆’來形容。
再配上他那漂亮淩厲的長相,不經意地望之,竟有種被刺傷的鋒利感。
他從頸側傾瀉至鎖骨的赭紅色側馬尾罕見的沒有用簡簡單單的黑色橡皮筋綁住,而是用了我忘記哪天遺留在他家裡的橘果色的橙色發繩。
他沒有說話。就那樣用着一種慵然冷漠的站姿,雙手淡漠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裡,透過帽檐看向我。
可他的視線卻是炙熱的。我在他滾燙的視線下本來就發着燒的身體似乎就要真切地燃燒起來了。
我有些心虛地側過臉,努力擺出面不改色的表情擡起頭認真看向首領,順手理了理衣襟,确保不會有任何暧昧的痕迹露出來。
‘男閨蜜’輕輕笑出了聲。加了引号是因——現在的我暫時不知道該如何界定我和他之間奇怪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