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芫颔首,等門阖上,她問道,“是誰派你來的?或者說,是誰引導你,對我下手的?”
張勇口中有鮮血吐出,他道,“是個女人,我沒見過她,她說你最好下手,國公府每個女娘都有筆公中的嫁妝,高達一千兩,我們家娶了你,就能參與劃分國公府資産。”
他知無不言,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幾個小姐母家都有安排,不能動,隻有你,可以下手,你還是管事的,得到的肯定比一千兩還多。”
沈芫追問道,“那個女人,有什麼特征嗎?你們什麼時候見得面?她說話聲音怎麼樣?”
問得詳細,張勇卻噴出一口血,咽氣前隻吐出一個字,“嗷——”
沈芫皺緊眉,有點不懂張勇的意思,她靜立半晌,終是推門而出,蕭钲快步迎上前,“你沒事吧,手還好嗎?”
沈芫搖搖頭,“我沒事,蕭表哥,這些護衛我都不敢用了,你可以讓你家的護衛進國公府嗎?”
“我可以付他們工錢,隻要待到我哥哥回來就行。”
蕭钲氣道,“你這是什麼話,我還付不起這錢了不成?”他道,“你盡管用,你這些護衛我都幫你處理了。”
“不至于殺了他們吧?”沈芫有些躊躇。
蕭钲歎道,“送去挖礦行了吧,不會要他們命。”
沈芫點點頭,她道,“過幾日,國公府就要給各府送訃告了,管家也要帶着屍身回府,屆時還請蕭府過來吊唁。”
蕭钲按下心中憐惜,道,“蕭府定會前來。”
沈芫打個哈欠,“今日勞煩蕭表哥了,快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
她被兩個丫鬟架着回去,床上的被衾已經換過了,綠筠沒好氣道,“糟蹋我一床好被子,還好還有一床曬過的,小姐你快躺下。”
轉頭一看,沈芫已經靠着藍瑛睡着了。
翌日醒來,沈芫發現自己淚流滿面,拿出帕子擦幹淨,她好像夢到方姨娘了,在臨安的海棠雨下,她撐着傘向她招手。
“快跑啊,妍娘。”
沈芫追上去卻怎麼也跟不上那道身影,急得大哭,“娘,慢點,等等我。”
醒來時,怅然若失,心中盈滿惆怅。
她撐着頭,眼下青黑,坐在求是書房的桌面上,對着賬冊發呆。剩下的事都得等沈埂進京後商議,包括時間、隊伍路線等。
沈埂應該會按照約定,提前回京,報告情況。
西院的那些人,等葬禮結束後一個個收拾,張勇一事定有他們的撺掇。今日一早已派綠筠和藍瑛去姐姐們院裡将審出的内容說明。
沈菲也病了,請過大夫去看,也要靜養休息。
她不能再倒下了。
藍瑛跑過來,“小姐,管家回來了,他終于回來了。”
沈芫一個機靈,“快請他進來。”
沈埂風塵仆仆,一看就是日夜兼程先行回來,他拜道,“六小姐,還好聽你所言将國公府印和聖旨帶上,落衡山的官吏才勉強行動,将老爺夫人和少爺們的屍身收殓好。”
他雙眼含淚,沈芫也潸然淚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綠筠搬了把椅子讓他坐下,沈芫道,“如今五姐姐在病中,是我管家,我和太常寺那邊已經商議好路祭和出殡的事,這裡在與你商量商量扶靈回京怎麼置辦。”
“您是府裡老人,還請您多多指教,我有很多考慮不周全的地方。”
沈埂聽完沈芫說得方案,捋須道,“小姐做的很好,隻是這訃告抄寫送至各家,還有祭文都要有人書寫,不如先行請老爺的門生們到府中。”
沈芫颔首,“沈叔說得對,我這就寫帖子去請。如今我們家的護衛已失,請的是姻親蕭家幫的忙,所幸就讓他們去送吧。”
綠筠又在一旁将昨日的事講給沈埂聽,他一驚,“張勇竟是這樣的人,平常在府中竟未識清此人,讓小姐受苦了。”
沈芫搖搖頭,“沒事,他也付出了代價。剩下的事還請沈叔多多擔待,我也能輕快許多。”
他單膝跪地,“老奴定不辱使命。”
說到抄訃告,沈芫想起一個人,她喊來綠筠,“你送個帖子去楸樹胡同找一個叫齊殊的書生,讓他到府中來抄寫。”
綠筠疑惑道,“此人是老爺門生嗎?”
當然不是,他對沈壤之流頗有微詞,沈芫搖頭,“他不是。”
“那他會過來幫忙嗎?”
沈芫點點帖子,“寫了,過來幫忙有錢拿。”
齊殊這個時候已入京苦讀,住在楸樹胡同抄書過活,明年春闱他沒中,但是四年後他會中得二甲,外放做縣令。
具沈芫對他的了解,攀附國公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掙點小錢他是肯定會來的。
綠筠滿頭霧水,嘀咕道,“啊,竟然有錢才來。”
齊殊就是這麼個務實的人才呀,他說他要做父母官,就要讓他治下的百姓都吃上飯。
他說他做不了高官,因為站得太高就看不清下面的疾苦,所以他願意在一方,就給一方的百姓帶來些清明。
所以,齊殊,又要見面了,這次她一定不會讓他因自己而死。
遠在書齋,奮筆疾書的書生打了個噴嚏,惹得東家側目,“你要是生病了就回去養着。”
齊殊扯緊領子,“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