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花謝花開,雪落雪化,轉眼便至年關,家人聚在一起吃個年夜飯,也不能見紅色,在門前貼着白紙黑字的挽聯。
沈芷和沈婠的生辰亦是姐妹間偷偷慶賀,齊殊十月底便開始閉關準備春闱,二月進考場,二月底出成績,沒見齊殊的名字。
齊殊也不氣餒,照常來國公府教書法,還道:“三年後,可再戰。”
三月出孝,和春花一起盛開的是國公府的請帖,沈玄塵正式去吏部領了官服官印,在京城官場粉墨登場。
蕭家、向家、白家都遞來帖子要請國公府的姑娘參加府裡的春日宴。
沈芫趕緊下牌子給各院子送布匹錦緞,讓裁縫給姐姐們制上京城最時興的衣服。
大家穿戴一新,沈菲還搖搖腦袋,“許久未帶如此多的珠翠,竟然覺得頭腦沉重,不如之前爽利。”
沈芷舉手投足有股溫婉氣質,沈茉甚是端莊,對妹妹道,“既然帶上金步搖,就别直接晃腦袋。”
沈婠早被向家接走,老夫人生怕孝期國公府苛待了她的寶貝外孫女。
向家本就是頂級世家,對新貴沈壤之流,還是會斥上一句泥腿子。
相較之下,沈芫的家底就太薄了,最能拿得出手的還是蕭老夫人給的翡翠如意簪。
她隻能帶着母親給的白玉簪打着算盤,被沈玄塵看到還以為沈芫仍在孝期,問道,“怎麼不見你多戴珠翠?”
沈芫抱着賬本低下頭,“我年紀小,還沒來得及置辦頭面。”
向氏對庶女是不苛待,可也不會厚待。沈芷定親時給她置上幾副頭面相看人家,都得誇句向氏賢德。
國公府的庶女中,白氏尚在,輪不到她做主,沈芫還小,明年再來管也是來得及的。
誰曾想守孝一年,所有小姐都得匆匆出來相看。
沈玄塵執筆的手一頓,“芫娘,有事可早與哥哥說,這頭面一事,你可以自己做主置辦。”
他掏出一封帖子放在她面前,“這聖上的瓊林宴,你與哥哥同去可好?”
皇帝宴請今科進士的瓊林宴?前世沈玄塵自己一個人去的,沒帶任何人,據說他與太子相談甚歡,奠定他禦前近臣之路。
齊殊落榜,沈芫正與他痛罵主考官呢,哪裡管的上瓊林宴。
沈芫問道,“哥哥為什麼帶我去?”
沈玄塵點點她的額頭,“當然是因為芫娘最了不得。”
沈芫嗔怪道,“哥哥騙人,不過……還是多謝哥哥。”
府中隻有沈芫最倚仗他,可不得多費心思。
沈玄塵道,“那你先去向家的春日宴,找你五姐姐玩,然後再去瓊林宴,這兩個宴會下來,京城的人就都認識了。”
沈芫搖頭晃腦背誦名句,“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沈玄塵眼神溫柔,嘴角噙着笑,伸手在妹妹腦上輕敲兩下,“嘴貧。”
沈芫又道,“我要折花齋的頭面!”這是京城最有名也最貴的飾品鋪子,閨閣小姐裡人人都以有一套折花齋老師傅的頭面為榮。
前世也是如此,不過沈芫的第一套頭面還是她要入東宮,楚鑒遣人送過來的。
沈玄塵一錘定音,“買!”
*
向家春日宴當天,國公府的幾位小姐們打扮一新,坐上馬車前往向府。
沈玄塵下朝後親自送她們過去。
國公府的護衛已被沈玄塵替換,如今護在馬車周圍的都是可信任之人,沈芫與沈玄塵同車,她從車上下來時,沈玄塵虛扶她一把。
向府門前早就車水馬龍,不少人打量這年輕的紫衣官員,竊竊私語道,“這就是沈國公。”
沈玄塵長相不俗,不少夫人都望直眼,心想着給女兒摘下這貴婿,隻是國公府的攤子不知道自己女兒能不能擔上。
沈芫調侃道,“哥哥,她們都在看你呢,肯定想着怎麼把哥哥捉去做女婿。”
他還要回中書房辦差,隻道,“芫娘盡興玩樂,不必拘禮,若有事喊哥哥來便是。”
走之前又對妹妹們道,“你們散席了等我來接,可不準自己走。”
四人見他馬車消失在轉角,沈芷道,“哥哥真是給全了我們體面。”
她說得很對,如今國公府人員凋零,一個庶女若是落不到家主眼裡,未來一片黯淡。
可沈玄塵要做出對妹妹們看重的樣子,讓京城的人都知道國公府的姑娘他個個都放在心上。
對沈茉和沈菲或許沒有什麼,但對沈芷和沈芫,就如旱苗得雨。
沈芫卻低下頭,不再說話。
沈婠親自來接一幹姊妹,繞過垂花門,正經過抄手遊廊要行至内院,就聽到一人嚷道,“還道是誰被妹妹帶着,原來是沈家那群破落戶呀。”
沈婠悄悄說道,“我表姐,比較跋扈,平日我都不理她的,今日人多沒法避開,姐妹們多擔待。”
她覺得很丢臉,向琳見她說些什麼,更是生氣,“你本就出身落下一程,還與這群人來往,真是不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