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繁花令走下台,衆人一一行禮,她也點頭回過。
前世她對這種事向來不熱衷,出孝也未參宴,被送到東宮前在京城岌岌無名。
如今,她昂起頭,在年輕輩口中她就是貞康十九年的百花仙子了。
*
向府門口,沈玄塵對向老夫人躬身一禮,“請老夫人安,玄塵事忙沒來赴宴,謝老夫人對妹妹們的照顧。”
向老夫人笑道,“果然是芝蘭玉樹,一表人才,多來向府走動,你妹妹們很好,芫娘今日還拿到魁首,是今歲的百花仙。”
沈玄塵笑容寵溺,“芫娘一向貪玩。”
蕭钲先走一步,沈芫揮手和他道别,沈府的馬車就停在她面前,沈玄塵一掀簾,“芫娘,上車。”
沈芫踩着木階梯上車,沈玄塵伸手給她搭着,兩人坐下,沈玄塵打量她的發髻,“多了兩個發簪。”
沈芫摸摸頭,“一個是向老夫人的見面禮,一個是蕭表哥送的。”
沈玄塵撐着臉,“蕭钲送的……你其他頭面可都是哥哥送的。”
沈芫忙道,“哥哥最好了。”她掏出身上的百花令,“看,我拿到的,替國公府揚名了。”
沈玄塵接過一看,“百花令,向家竟然舍得,去年是向瑤,今年不是要給向琳或者婠娘嗎?”
沈芫打量他的神色,“哥哥,你不會怪我搶了五姐姐的風頭吧?”
敢責怪她,沈玄塵今夜人頭落地!
沈玄塵将令還給她,“無妨,你開心就好。”
沈芫笑眯了眼,将百花令塞好,“我還得了一副黃姜花冠,就是頭上這花,待瓊林宴時,我帶上它去赴宴。”
沈玄塵道,“在三清山下的村莊見過,清香怡人。”
“你是第一個認出來的,哥哥見識不凡。”
沈玄塵半倚在扶手上,微阖眼,“今日有些勞累,到門口芫娘記得叫醒我。”
“好的,哥哥你放心休息。”
沈玄塵閉上眼,沈芫放肆的打量他,她從東宮到皇宮,耳目閉塞,很少會收到他的消息。
直到他鎮壓衡王叛亂大勝而歸,楚鑒隔着門扉告訴她這個消息,聲音難辨喜怒,沈芫推開一絲縫隙看他。
他道,“芫娘,你想你哥哥嗎?”
沈芫冷聲道,“我讨厭他,你不是知道嗎?”
她對楚鑒說過許多沈玄塵的壞話,包括他對她書法的不滿意,以及最重要的一點——對她的不公平。
楚鑒摸着她的頭,“将你許給我,就可見他對你的厭惡。”
雖然心中知曉,但被外人道破,沈芫仍覺苦澀,現在這苦澀依然流淌到她心間,沈玄塵到底有多厭惡她?
又到底是為什麼?
現在的他閉着雙眼,一副不設防的信任模樣,心中是否在算計着車上的妹妹,将她嫁到東宮去?
她絕不會如他意。
忽然,馬車急停下,外面傳來馬的嘶吼,接着車廂劇烈震蕩起來,沈芫滾到沈玄塵懷裡又滾落到地上。
外面的護衛喊道,“有刺客!”
沈玄塵将沈芫護在身上,果然箭矢破空而來,從窗戶射到離兩人不遠的車壁,沈玄塵伏低身子,“芫娘,小心。”
箭矢的攻勢稍減,走在前面的沈家其餘姐妹的馬車傳來驚叫聲,有人道,“不好,馬驚了,小姐的馬車失控了!”
沈玄塵掀開車簾隻看見那輛車絕塵而去。
他将芫娘扶起,“芫娘,将座位下面打開,躲進去。”
芫娘哆哆嗦嗦的扯住他的袖子,“哥哥,我怕。”
沈玄塵道,“躲進去,我馬上回來。”
他掀開車簾,将缰繩斬斷,騎馬去追前面的馬車,沈芫看着他的背影,沈玄塵,你又舍下我了嗎?
她淚水奪眶而出,打開座位下的暗格,可供一人躲藏,由精鐵所制,從裡面鎖上無人能刺傷她。
沈芫急得團團轉,最終她抱着手臂貼着車壁縮在一角,她做不到,她根本做不到躲進去。
外面私有人走動,帶血得長刀從外插入,貼着沈芫而過,将她的手臂劃傷,傷痕有血滲出。
痛得她額頭冷汗直流,捂着嘴一聲不敢吭。
緊張就覺漫長,沈芫覺得自己已經又走馬觀花了一遍前世,竟發現快樂的日子太短暫了,甚至不如今世過得短短一年。
淚水洶湧而出,模糊雙眼,忽然窗簾被掀起,沈芫擡頭,“哥哥?”
有人疑惑道,“怎麼隻有你一個人?”
她将淚水抹去,“殿下?怎麼是你?刺客還在嗎?”
楚鑒見她哭得傷心,安慰道,“沒事了,孤在這,刺客不敢來。”
沈玄塵将妹妹們的馬車控好,讓人送她們回去,趕緊駕馬回來,就見端坐在馬上的楚鑒掀簾一看,與裡面對話。
沈芫沒躲起來?
沈玄塵掀開車簾,就見她縮在一旁,皺眉道,“怎麼沒躲起來?”
她該怎麼解釋她受過的傷痛,雖然時間倒回少時,可刻在靈魂上的傷痕并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