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巍然先行一禮,“見過沈國公,這花樓裡的女子都是在官府造過冊的,每年花樓交多少稅款,明明白白。”
“這昙花娘子又是這花樓的頭牌,既是這花樓繼承人的私有資産,也是這官府的稅款,所以她不能随意離開。”
沈芫氣得發抖,厲聲道,“常侍郎,你的意思是,我帶走昙花姐姐,就是與官府作對嗎?”
常巍然仍是對着沈玄塵說道,“國公爺,這花樓王媽媽雖然身死,可這花樓也不是無主,帶走裡面的娘子,也是要有贖身錢的。”
沈芫道,“要給多少?”
常巍然眼神在她的臉上停留一瞬,然後對沈玄塵道,“三千兩。”
沈芫迅速計算自己手中的私産,将那鋪面賣掉,再當些首飾,應該能湊齊,隻是……
她迅速瞟了眼沈玄塵,自己做假賬從公中省下來的銀子就要暴露了,現在坦白自己其實一直給自己發工錢還來得及嗎?
沈玄塵以為她是為難,溫聲道,“妹妹既然想帶她走,我便替你出這錢。”
沈芫還未說話,有人一躍上前,“我來出,我來出。”
他正揚着一把銀票,遞給常巍然,“三千兩,收好。”
來人正是在賭桌上赢了楚鑒的小師叔。
他從賭桌上下來,帶着地契摸到門路迅速換成銀兩,就為從這花樓給一悲慘女子贖身,沒想到剛到花樓,圍滿了人,裡面好像發生了命案。
他一看昙花在這,又聽到要三千兩,立馬沖出來,他有錢呀!
常巍然拿着銀票,錯愕不已,看着這殺出來的憨貨,“你又是何人?”
來人叉腰道,“怎麼?錢有問題?還想要知道小爺姓名?”
沈玄塵适時結束亂象,“常侍郎,既然已有人出錢為她贖身,請不要再蠻纏,讓我妹妹帶走她。”
常巍然後退一步,他聽到楚鑒将此事移交大理寺而非刑部,就知道自己無法再插手。
沈芫将昙花扶到車上,剛要坐下,突然想到什麼,掀簾道,“還未問恩公姓名。”
那衣衫破舊的男子一揮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陳譽是也!”
沈芫差點從座位上摔下去,她手忙腳亂的爬下車,“陳譽!你是陳譽!”
陳譽撓撓頭,對着才到胸口的沈芫不得不俯身,“對啊,你這麼激動?認識我嗎?”
衆裡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原來她早就與陳譽相遇了。
沈芫對着他放聲大笑,陳譽不明所以的在原地呆立,沈芫笑出淚花,拿出準備許久的地址,“陳譽,我要和你做筆生意,這是我鋪面的地址,你來這裡找我。”
陳譽接過這紙條,看到地址手一抖,“寸土寸金的長安街,你竟然有個鋪面。”
沈芫道,“如何,合作嗎?”
陳譽将地址揣懷裡,“當……,”他眼珠子一轉,“我考慮考慮。”
“那你考慮好就來找我,我等你。”
沈玄塵掀起車簾,就見到沈芫在與那人交談,氣氛歡快,她笑容明媚,與府中時完全不一樣。
他見沈芫重新坐上車,放下車簾,“回府。”
*
國公府,綠筠和藍瑛早就翹首以盼,她們今日在鋪面守着,有人尋來問她們小姐可曾來過,便知道沈芫失蹤了。
兩人急得團團轉,跑遍這幾日沈芫去過的所有地方,最後回到國公府等候消息。
得知沈芫平安,兩人才放下心。
馬車一停下,兩人掀開車簾,還念叨道,“小姐,下次你出去說什麼也得帶上我們,絕不能一個人。”
就見馬車内還有一人,綠筠和藍瑛對視一眼,沈芫先行下車,伸出手供昙花搭着,她介紹道,“這是我出門認識的朋友。”
她對昙花笑道,“你可有姓名?”
綠筠和藍瑛:現在才問人家名字,小姐你真的交到朋友了嗎?
昙花也笑,“妾身姓姜,名笙。”她眼眸垂下,長長的睫毛映出一道陰影,“我母親,第一次教我吹奏的的,就是笙。”
沈玄塵在旁靜立并未靠近,芫娘與他還在冷戰,不知道此事後是否會原諒他。
目送沈芫進入采蘋院,沈玄塵讓女醫者速速進去問診。
沈芫将采蘋院的主院讓給姜笙,見她喝完藥沉沉睡下,自己與醫者來到廂房,“我今日身後中拳,我自己看不到傷處,還請你給我上藥。”
她脫去上衣,身後是整片的青紫瘀傷,讓醫者倒吸一口冷氣。
有人在門口徘徊已久,終是走入廂房,“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