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塵用手指骨節輕敲了兩下她的額頭,“閉眼,睡覺。”
沈芫乖乖閉眼,靜心經在她耳邊響起,似是神明的呢喃,她偷偷掀開眼皮,沈玄塵正閉眼誦經。
眉眼缱绻,似是仙人。
他們都回避了最重要的那個問題——她是不是他的妹妹。
沈玄塵對她的出身并不在意,還是說……他心中已有答案。
沈芫的眼皮越來越沉,慢慢進入香甜的夢鄉中,沈玄塵睜開眼,她已呼吸平穩。
他緩緩站起,默默推門而出,望着高懸的明月,無言歎息,剛出孝期在京城走動沒多久,沈芫就受了兩次傷。
沈玄塵内疚不已。
他怎麼才能護好她?
*
翌日,國公府的其餘幾位小姐輪番來采蘋院探視,記得上次探視芫娘還是沒多久前從向家春日宴回來。
沈芷神神叨叨,“芫娘,我們還是早點去寺廟燒個香拜個佛,你看這些事,真的都太倒黴了。”
沈茉問道,“聽說你在京城演了一出《救風塵》?哪個小娘子入你眼了?”
沈芫将譚家的事情與她們說了。
沈菲附耳與沈芫道,“聽說常侍郎的妻子今日召了醫者上門,譚侍郎告病沒上朝,哥哥當着聖上面将兩家罵了個狗血淋頭,不過京中也有些不長眼的蠢貨在污你名聲,你可要小心些。”
沈婠最後來的,她執起沈芫的手,“妹妹做得好。”
沈芫隻能趴在床上,被綠筠和藍瑛看管住,不準下床,沈玄塵穿着朝服來看過她一次,然後又匆匆忙忙走了。
她心想,怪不得那些官員碰不到沈國公,他不是在家裡就是在回家的路上。
姜笙一直躺着未醒,女醫說她身子骨虧損嚴重,要好好将養,沈芫便将自己的月錢全撥過去買藥。
結結實實躺上三日,沈芫才能坐到求是書房看賬冊。
沈玄塵在對面寫奏折,沈芫将賬冊歸攏好,撐着臉看他,被他發覺,問道,“芫娘,為何一直盯着我看?”
沈芫道,“哥哥,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糟糕,心裡想什麼直接就說出來了。
她在回想前世的事,樁樁件件都證明沈玄塵對她的厭惡,為姐姐們擇良婿,卻将她送進東宮。
她也曾讨好他,小心翼翼地争取哥哥的喜愛。
聽說他愛吃春菜果,沈芫學着做三清山的口味,親自送去他的案首,卻在半路看到婠娘提着食盒進去。
沈玄塵說,“婠娘買的是周家鋪子的春菜果吧,他家的一向好吃。”
他摸摸沈婠的頭,和她舉止親昵,沈婠抱着書和他談天說地,氣氛輕松美好。
而她的春菜果卻被倒掉,就如同她,被沈玄塵抛棄。
沈玄塵思索這深奧的問題,半晌才說道,“芫娘,人心是很複雜的,高尚和卑劣可以并存,看一個人,他做什麼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倒了她做的春果,果然是不喜歡她!
沈芫更生氣了,問道,“哥哥愛吃春菜果嗎?”
沈玄塵嘴角噙着淺笑,“芫娘怎麼知道?”
沈芫邊落筆邊說道,“以後我在國公府一日,這廚房就不能做春菜果,因為我不愛吃!”
讓你倒掉我的春菜果!
沈玄塵不知道妹妹怎麼生氣了,感覺沈芫的心比朝堂上那些老謀深算的臣子還難琢磨。
姜笙略微好些便說要走,沈芫便道,“你不如幫我件事。”
她讓姜笙去鋪面裡守着,若是陳譽過來就來找她。
那鋪面後有廂房,可供店家休憩和存貨,姜笙便帶着沈芫贈送的鋪蓋去了店裡。
蕭钲也趁夜繞過國公府的守衛來見沈芫,沈玄塵暗中讓人放他進去,采蘋院有人驚呼一聲,随即便是驚喜道,“你怎麼來了。”
蕭钲道,“我聽到你的事,吓了一跳,你可有受傷?”
沈芫坐在床上看他送來的話本子,聞言裝作輕松道,“我怎麼會受傷,我沒有任何事。”
蕭钲擔憂道,“短短時日,國公府便有如此多事,這京城真有人針對國公府不成?”
沈芫執起他的手,“沒事的,蕭表哥,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你熟讀兵法,一定知道這些的。”
蕭钲小心翼翼地将人擁入懷中,兩人交頸抱着,蕭钲緩緩道,“我隻希望芫娘平平安安的,不受風雨。”
沈芫抱着他的後背,安撫道,“我沒事,别擔心。”
待沈芫好上不少,皇帝在禦花園辦的瓊林宴終于定下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