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筠抖了抖,“總覺得小姐你說得怪消沉的。”
“因為這世間的女子都太相似了,一個個跟在模子裡印出來的一樣。”
綠筠撓撓頭,“人不都這樣嗎?”
“不一樣的,男子可以讀書做官,習武殺敵,四處經商,暢遊大楚,女子即使嫁給這樣的男子,也隻能守在家中。”
“家這個字,就能禁锢住女子的一生,從這個家到另一個家,像是浮萍般,随波逐流。”
說得過于沉重,綠筠都有些沒明白,她問道,“那小姐你還要和蕭公子成親嗎?”
沈芫垂下眼睑,“要成的。”至少要先跳出這裡,跳到沈玄塵難以伸手的地方去。
沈芷的嫁衣繡得又快又好,還給夫婿做上兩雙鞋,臉上皆是小女兒的嬌色。
入秋,天氣漸涼,沈芫生辰那日,早起兩枚白水煮蛋。
齊殊端着個圓餅來找她,“這是母親教我做的,她說這叫蛋糕,在生辰時人們會将蠟燭插在上面許願吹滅,将願望送至神明處,就會實現。”
蛋糕上面插着幾根小巧的蠟燭,齊殊拿柴火點燃它,讓沈芫許願。
沈芫垂下頭,雙手合十,默默在心裡念叨,“不再嫁進東宮,離開國公府,此生平安喜樂,萬事順遂。”
她一口氣吹滅蠟燭,取來刀具切這塊圓餅。
嘗過一小塊,她問齊殊,“你吃過了嗎?”
齊殊不好意思道,“隻做過幾次,恐怕技藝生疏了味道不好。”
沈芫搖搖頭,“沒有,它很好吃。”就如記憶中的味道,因為沈芫生辰無人問津,她總是會去找齊殊,他給她做過一個小塊的。
她道,“你可以在上面點綴些果子,會更好吃。”
齊殊一怔,問道,“是夢中的我這麼做過嗎?”
沈芫點點頭,“也是我建議的。”
齊殊笑道,“我今早剛這麼想過,真不愧是我好友。”
沈芫端着蛋糕,笑容漸漸得意起來。
蕭钲一走進院中就被沈芫分了塊蛋糕,“齊先生做的,我還許過願,你快嘗嘗。”
蕭钲打量這圓餅,“倒是稀奇,我從未吃過這種松軟的餅。”
“它叫蛋糕!”
蕭钲從懷中掏出禮物送給沈芫,端着盤子自顧自坐下。
沈芫拆開這禮物,好奇問道,“這是何物?”
“我見你喜歡話本子,就給你盤下了一家小書坊做禮物,你别嫌棄,它快倒閉了,東家想早點脫手回鄉低價處理的。”
蕭钲将經過一說,“這是那小書坊的鑰匙和地契,你若是重新取名,我給你制個牌匾送去。”
沈芫取出地契一看,地處西坊,地價不貴,但确實是一書坊,裡面有印刷的器具。
沈芫激動的亂跳,抱住蕭钲,“我喜歡這個禮物。”
蕭钲趕忙将盤子舉起,生怕擋着了沈芫的親近。
姐姐們都送了首飾過來作為生辰禮,沈芫給姐姐們的添妝都是妍玉齋出品的一套樣式的發簪,工藝精美又是京中流行,深得姐心。
所以回得生辰禮就更貴些,沈茉和沈菲是翻箱倒櫃各找到兩副精緻的頭面送來,一個點翠,一個珠翠。
沈芷親繡了一張四季屏風送來,繡面是國公府景緻的春夏秋冬,據說圖為沈茉和沈菲所畫,沈芷斷斷續續繡上一年才完成。
沈芷笑道,“去歲你生辰就想到要給你送這個禮物,前幾日才收針完成。”
沈芫含着淚,“二姐繡嫁衣時還要想着給我繡屏風,妹妹我太感動了。”
她刮刮沈芫的鼻子,“芫娘,别老是攬别人的事,過得太幸苦。”
沈芫抱着她,“二姐,人行于世總要顧及這顧及那,還不如打破枷鎖,活得肆意一些。”
沈芷拍怕她的肩膀,“嗯,六妹妹總是說得在理,二姐支持你。”
“妹妹将我從盧府救出來,可之後的路還是要我自己走,所以,六妹妹,别擔憂我,我會過好的。”
“若是文斐然對我不好,和離了我來尋你,你可别趕我。”
沈芫道,“我自是希望二姐過得好,若真有那麼一天,盡管來找我,我一箭将那小子射死。”
沈芷捂着嘴笑道,“說不定先被我用瓷枕砸死了,妹妹來幫我處理屍體才是。”
兩人相視一笑。
沈婠給沈芫送了一本《道德經》,說是哪個名家親自手寫,還是孤品,讓沈芫好好存着,傳給後代。
沈芫覺得有理,交給綠筠壓箱底去。
沈玄塵忙得腳不點地,又送給沈芫一個鋪面,沈芫笑納了。
轉眼十月初五,沈芷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