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婠咽了一口唾沫,目光始終落在少年通紅的臉頰,手心冒着熱汗。
甯熾感受到裴婠熾熱的目光,垂眸望着她,“很喜歡。”
裴婠驚訝地望着他,額頭還冒着冷汗,許我地問道:“那你那日為什麼不回頭看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眼淚又落下來,滿腔的委屈,她一直以為甯熾不喜歡她,所以今日來此,是抱着永别的心态而來。
“我以為你不喜歡我……”甯熾小聲地解釋道,擡眸看着流淚的姑娘,“我一直以為你不喜歡我,就像裴欣一樣……”
他是京城纨绔,不學無術,沒爹沒娘,樣樣比不過裴淩君,與裴淩君相比,他如同一塊醜陋的石頭。
皎月的冷光落在少女柔順的臉上,真真切切能看見她的淚痕,焦糖色的眼眸含着淚光,楚楚動人。
“我以為你不喜歡我。”裴婠苦悶道。
甯熾慌忙地解釋,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絲帕,“我……我很喜歡你……若是不喜歡,又怎會拼了命救你?我養傷的時候,總想着你……”
他斷斷續續地述說着自己的思念,耳根子早已熟透,他在那群纨绔中是老大,潇灑自由,從未這樣慌亂過。
裴婠看他急得滿頭大汗,她雖然因為受傷疼得瑟瑟發抖,卻又哭着哭着便笑出了聲。
甯熾也跟着嬌羞地笑了笑,沾染血液的手死死地握着裴婠的手,“我很喜歡你。”
裴婠靠在他肩膀,看着他額頭的冷汗,小心翼翼為自己包紮的模樣,忍不住親親吻了一下他的臉頰,虛弱又小聲道:“我知道……”
侍從更快一步,驚詫地看着滿身是血的甯熾正抱着虛弱的裴婠,轉頭看向身後騎馬趕來的裴淩君。
裴淩君愣怔地停下來,屍體讓這一處彌漫着他熟悉的血腥味,他從未這樣惡心難受過,全體惡寒,冷得他唇瓣也微微顫動。
向來都是别人羨慕嫉妒他,他又何時羨慕嫉妒過别人?
冷風吹動着他黑色的衣衫,他站立原地,一動不動,看着想擁的二人,連呼吸都變得輕微,仿佛落入水中,要被溺死,得不到任何氧氣。
裴淩君默默低頭,高傲的白鶴像是知道錯誤,默默低頭,不肯多看一眼,眼眸猩紅濕潤,受傷的手隐隐顫抖……
“為什麼每次都是他先我一步?”裴淩君不解,剛才卑微低頭的模樣又瞬間消失,他憤恨地注視着抱着裴婠的甯熾,手越發顫抖,滴落着他的血液。
“命中注定?”裴淩君輕輕一笑,眼睛死死地注視着裴婠與甯熾。
他執迷不悟,病入膏肓,站在陰暗的角落中,烏黑的發絲垂落,遮住了他半張白如玉的臉。
侍從低垂着頭,感受到周邊的氣息都變得冷如冰,他跟随裴淩君多年,也未見到他這樣失控。
“我不服。”裴淩君喃喃,輕蔑一笑,“就算是我死,也不會讓你嫁給甯熾……”
裴婠受傷,血終于被止住,她依偎在甯熾的懷中,雖然痛苦卻心安。
但兩人面對着同樣殘酷現實的問題。
裴婠擦擦眼淚,臉上沾染自己的血液,黏糊糊的,說道:“你如果真喜歡我,就去裴家提親。”
天知道她鼓起勇氣說出這話時,連後背都冒出冷汗,頭皮發麻,她不敢确認面前天真熾熱的少年會不會去提親。
甯熾怔怔地望着明明軟軟弱弱的姑娘,卻能說出這麼大膽霸道的話,還沒等他說話……裴婠又主動地親了他的臉頰。
漆黑的夜裡中,唯有一輪皎月之光落在裴婠蒼白的臉上,甯熾耳根子熟透,震驚地望着裴婠。
“去提親,知道嗎?”裴婠小心翼翼道。
“嗯!”甯熾認真點頭,那心髒被重重的撞擊,讓他僵直地裴婠,沉沉面容漸漸松展,滿心歡喜地看着裴婠。
他小心翼翼又竊喜地撫摸着被裴婠觸碰到的地方,“我一定會去提親的。”
裴淩君瞪大眼睛,震驚地看着裴婠主動吻了甯熾的臉頰,二人親密無間,讓他胸中怒火激增。
侍從察覺不對勁,硬生生地拽住他,“主子!”
“已經是深夜,我就當着她的面,殺了甯熾,斷了她的念頭!”裴淩君輕輕一笑,咬牙切齒道。
“主子,倘若事情敗露,天下人如何看你?你苦心經營十多年的名譽該怎麼辦?”
對裴淩君這個虛僞惡毒的小人而言,他看重權勢,看重名譽,喜歡被人追捧奉承,隻是僞裝太好,在外人看來如聖潔的谪仙,文曲星下凡,在世偉人。
這麼多年來,克己複禮,不敢出現半分欲望和差錯,便是為了這些東西,如今卻因裴婠頃刻崩塌,所以才動了殺念。
最恐怖的是,他不願意殺了裴婠,他還想着堕落!
裴淩君擦去額頭上的冷汗,不小心沾染了自己的血液,眼眸漸漸趨于冷淡,“對,我與甯熾相識多年,何必為了一個庶女鬧翻殺人?”
他垂眸憂愁,反複為剛才的失禮失控而愧疚,轉眼卻擡眸死死地注視着親密無間的二人。
“這麼多阻礙,他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始亂終棄的賤人,我不會讓你好過……”
裴淩君看着親密的二人,“讓他提親?真是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