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淩君的死掀起一陣驚濤駭浪,是好是壞。
隻是裴婠沒想到他那麼重要,當初的毒不僅僅給了他,同樣給了所有人。
幽幽長夜挂起寒風,落葉掩蓋在腐朽長滿青斑的宮中。
太後與裴婠去往佛廟祈福,朝廷的金銀送給了那群野蠻的外族人。
裴婠疲憊地跪在金色的神像前,麻木地望着周圍的人,她沒有報複的快樂,隻有無盡的悔恨,她不通政治,無法去衡量裴淩君對這個國家的重要性。
甯熾所剩下的軍隊快馬加鞭趕回京城,所有人都認為他已死了幾個月,屍體早就腐爛發臭,偏偏就這麼出現,圍剿了山上祈福的太後等人。
宮中帶來的禁軍很快撐不住,讓甯熾的軍隊有機可乘占領了山頭。
皇後吳珊君并不清楚外面的情況,拔劍擋在裴婠面前,始終想不明白到底是誰這麼膽大包天殺到皇帝面前,“這些山賊恐怕還不知道惹到誰了,隻要等到我兄長來,就不必怕了。”
裴婠卻淡然地望着外面的火光,拍了拍吳珊君的肩膀,讓她不必擋在自己身前,冷漠的望向身後被衆人保護的太後。
外面的血氣彌漫在衆人的鼻尖,腥味刺激着所有人。
夜色終于回歸平靜。
太後絕望的閉上眼睛,她知道普通的山賊怎麼可能如此訓練有素,怎麼可能突破禁軍……
甯熾一腳踹開了金碧輝煌的金廟,唇角微微上揚,渾身沾着血,血順着他冰冷的盔甲落在地上,走出一條血河。
太後面色蒼白,不可置信地望着裴婠。
裴婠淡然地回頭看着她,早沒了當初的唯唯諾諾和謙卑,隻冷漠地望着慌張的太後,一言不發。
吳珊君不可置信地看着冷淡的裴婠,“他沒死?”
甯熾一眼鎖定了裴婠,隻是盔甲沾滿血,殺氣十足,無法靠近她。
神像莊嚴肅穆,椅子擡上來,甯熾悠然地坐在太後面前,嫌惡身上的血液,讓人用濕帕子擦去臉上的血。
大殿肅穆寂靜,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隻有血的腥氣和他冷淡的命令,隻有他一人的聲音,上位者的不屑和冷漠展現的淋漓盡緻。
裴婠怔怔地望着他,當初明亮的少年如今在她面前滿身腥血戾氣,摘下頭盔時,還是那張明豔的臉,明豔又冷漠。
甯熾坐在太後面前,拿着黃色的诏書,一字一句地宣讀她的醜惡。
太後望向背叛的裴婠,手腳滿是冰涼。
直至甯熾宣讀完畢,大殿一片寂靜,隻等太後發話。
太後笑道:“哀家多年為皇族為百姓盡心盡力,怎麼就成了禍亂朝綱的妖人?”她指着甯熾,憤恨染紅的雙眼,“反倒是你,帶着這麼多軍隊,殺死了那麼多禁軍,你才是真正的造反!”
“臣所做,都是為了陛下。”甯熾看着她逐漸失态,唇角微微上揚。
太後指着裴婠,譏笑:“你以為擺脫我,他就能安心?”
裴婠轉身走到她面前,明黃色的黃袍上繡着的龍張揚五爪,從來與她小心翼翼讨好她的模樣不像,她冷冷地望着太後,“你一副痛心的模樣,好像忘了當初差點把我餓死在皇宮的事了。”
太後紅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婠竟然敢這樣對她,當初在她面前唯唯諾諾的樣子是裝的嗎?
“我也對你抱有所有的希望,兄長的志向壓在我肩頭,同樣壓在你這個母親身上,可你背叛了我和兄長。”裴婠冷冷地望着她,再也看不出當初對母親的向往,沒有任何痛心,隻有憤恨。
從她要裴婠的肚子生出另外的種,從她要餓死裴婠時,就斷的一幹二淨!
太後心中委屈,仿佛忘記了自己所作的背叛和惡毒,想要狡辯,可事實就擺在面前,她不可置信地問道:“難道你要殺了我嗎?”
“你不也殺過我嗎?你殺了多少次?”裴婠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問道。
太後終究是忍不住落淚,一字一句道:“你敢殺我,就是冒着不孝的罪。”
隻要在這兒絞殺了這個女人,甯熾都不敢想自己以後會有多暢快,他期望地望着裴婠。
可裴婠終究是沒下令,隻輕輕說了句讓太後下去休息。
太後整個身體虛脫下來,一旁忠心耿耿的馬超庸扶着她。
“太後也該嘗嘗我當初的滋味了。”裴婠輕輕道。
吳珊君愣怔良久,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婠,一向是認為她毫無頭腦,做人更是唯唯諾諾,隻求自保,未曾想到她有一天會走上弑母的路。
“也送皇後回去吧。”裴婠最後安排道,看着吳珊君的眼神,也是無奈之色。
大殿中隻剩下她與甯熾,君臣之身。
裴婠站在他面前,輕輕擦去他還弄幹淨的血迹,他烏黑的頭發已有了少年白。
“你對裴淩君動手了,對吧?”裴婠并沒有與他相見的喜悅,審問面前的人。
甯熾微微一怔,仿佛是在炫耀般,輕輕笑道:“是啊,我聯合他裴氏一族的人,私自對他動手,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可裴婠深深凝望着面前明豔的将軍郎,再無任何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