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愛慕谷氏女的王孫公子,能從谷家排到城門口。
不管這谷娘子是去聽戲遊舫還是踏春賞花,總有大膽的公子在後追求。
聽說這谷娘子愛聽曲,可惜戲閣的規矩年末才唱,以至于每年戲閣都座無虛席。
又說谷女好金玉,金玉閣日日人滿為患,其中總不乏有人讨谷女歡心而一斥千金者。
然而正在打馬球的谷纾。
“赢了赢了!陸子安,認輸吧!再打幾局你也赢不了我。”
陸子安也沒想過一個小小的女郎精力體力這麼好,每次打馬球,就和不知疲倦一樣。
他喝了一口水:“在下自愧不如。”
谷纾得意地和雲垂野擊掌。
陸子安忍不住吐槽:“外人都說你喜歡金銀玉器,可我哪裡見你有金銀玉器,整日在這打馬球。”
“又不是說喜歡金銀玉器就不能喜歡馬球了,我都喜歡。”
“那你這女娘可真難養,以後夫家要倒黴喽。”
夏日的太陽格外毒辣,谷纾赢了球,很是開心,大手一揮,自己做東,請衆人去香滿樓大快朵頤。
樓内正好有戲子在演出,一會兒相聚又離别,叫台下的人聽得潸然淚下。
她的心思并未在戲台上,隻吃着酒,與雲垂野他們聊着明日去哪玩的事情。
台上戲曲落幕,響起一陣熟悉的樂曲,谷纾刹時停下了動作。
熟悉的琴聲配合着蕭,聽得無比悲怆。
這琴彈得不好。
這個樂曲她再熟悉不過。
在平江的那一年裡,她學了無數次這個曲子,都學得不好,這個也談的不好,因為她知道這個曲子在容手下的時候有多動聽。
台上一曲罷,很快又換了百戲。
乘着衆人集在一起,谷纾悄悄起身離開,尋了一個店小二,問了上個戲的名字。
第二日,雲垂野和往常一樣在相府門口等谷纾和谷術閑。
她今日穿了件清荷煙羅绮雲裙,看起來清新動人,卻不像是去打馬球的。
“今日不打球了?”雲垂野問她。
“不打了不打了,天氣太熱了,我想去聽戲。”
“好啊,我聽說西市有家樂坊,優伶百數,每每演出皆座無虛席,今日咱一起去看看。”雲垂野向她提議。
谷纾回絕:“西市太遠了,我昨日聽着香滿樓的戲就很好。”
她這個理由有點牽強,畢竟平時為了打馬球連城郊都要去。
雲垂野沒有多想:“那好,就去香滿樓。”
他們去的早,到那時戲還不曾開始。
雲垂野和谷術閑點了一大桌珍馐,谷纾隻吃了幾口就不再動,或許天氣燥熱,讓她食欲也減少不少,趁着雲垂野和谷術閑閑聊,她獨自走開,找到香滿樓的掌事。
“昨日那折戲什麼時候演?”
掌事早知前面這人的身份,語氣多有讨好:“不知娘子想聽哪出?”
“《拜月亭》”
掌事有些為難:“這......實在不是小人想卻娘子的意,隻是今日樓裡沒有排這出戲的班子,優伶不在樓内。”
谷纾覺得惋惜,但也沒有過多地刁難。
她給了掌事些銀錢,讓他多排這出戲的班子,掌事見她這般好說話,很快應承下來。
接連幾天,谷纾一早就去了香滿樓,這算是做實了她愛聽戲的傳言。
香滿樓的生意也越發好起來,其中不乏有聽過谷纾名頭的想要一窺真容者。
不過她身邊總跟着雲垂野和谷術閑,那些想要攀附的子弟隻好暫時歇了心思。
“昔年遇君風荷舉,柳葉枝頭綠,一曲琴音相贈禮;昨夜春閨夢中語,梨花敗殘落,不知離去幾裡。”
她擡頭看去,戲台上的優伶已開始表演,她等了很多天,總算等到。
“我想聽的戲。”
雲垂野不曾仔細聽:“什麼戲?”
“你聽過的。”
雲垂野更加不解,求助地看着谷術閑。
谷術閑認真聽了一陣,反應過來,向他解釋:“在平江江仙樓那一曲。”
說道這個,雲垂野可是印象深刻,他記得,是谷纾母親喜歡的曲,不想還有戲。
他立即豎起耳朵,瞪大眼睛,仔細看着這一折戲。
當時在江仙樓時,青靈給他們講曲的時候講的模糊。
今日再一聽,才知這原是一世家貴女對琴師一見鐘情,生死相許的故事。
相遇時春櫻漫漫,荷花滿苑。
琴師一曲《拜月》讓娘子一見傾心,娘子以舞和樂,在春光爛漫中,私定終身。
奈何天意弄人,強權壓迫,二人情感之路坎坷難平。
琴師死在梨花飄落的季節。
昔年遇君風荷舉,柳葉枝頭綠,一曲琴音相贈禮……
“不聽了。”
谷纾起身就往外走,她不喜歡這個故事,太過沉重,還不如回去聽夏困講。
雲垂野不懂她怎麼又突然變了卦,隻急急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