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纾将這次禦宴選在臨水池。
臨水閣畔,燈火熒煌,殿前的池水中,有許多的小船隻,中間一小船上建了一座小彩樓,做得精緻小巧,旁邊的小船上有兩個秋千。
待衆人齊聚,空中綻開焰火。
突然之間,黑暗的池水上亮起花燈,樂聲炸響,鼓聲擂動。
帶頭的鼓手開始頌唱賀詞,隻待他一結束,一頭戴紅色綸巾的男子舉着大旗揮舞,扮成獅子和豹子的人接連上場,表演獅舞和豹舞,他們如同真正的獅豹,動作靈活迅捷,讓人生怕眨眼漏了什麼精彩的動作。
待他們結束後,又一焰火綻開,紅旗揮舞,船上百戲接連不斷。
姬良坐在看台的中間,旁邊是西嶺王子及公主,而後妃們則在另一側。
她設了幾處看台,從這裡,恰好能看見姬容的位置,再稍一轉,就是文武百官的看台。
姬容還是一生白月袍,墨發隻用了一根簡單的青玉簪束起,定定地坐在那裡,眼神直視前方。
百官席上,谷詹很顯眼,谷纾一眼就看見他,她很滿足。
何錦雁被眼前的百戲所迷,不斷贊歎:“纾姐姐這地兒和戲都選的好,叫我看得眨不得眼。”
谷纾挑眉,得意道:“這就是盤前菜,妹妹且接着瞧。”
“這可讓我期待。”何錦雁滿心歡喜地看着下方百戲。
另一側,西嶺的王子不耐煩地說道:“南昭陛下,你們這百戲就這些花花架子,美人舞都沒有。”
姬良淡淡一笑:“王子莫要心急。”
“哼,花拳繡腿之輩。”他不屑道。
谷纾自然也聽見他的罵聲,她禮貌行了禮,随後道:“雖隻是些小小技藝,但每個藝者一練這功夫就是一生,王子可莫要小瞧,花拳繡腿之功力。”
若紮和若烏巴同時看向她。
她拍了拍手,焰火再綻,樂聲驟停,船上燈火歸于黑暗。
良久,小彩樓上亮起燈,旁邊幾艘小船響起悠揚的樂聲,有心曠神怡,身臨桃園之感。
小彩樓的門被打開,裡面走出一個木偶人。
他拿着垂釣工具,到船邊,優哉遊哉地開始垂釣,後面小木偶人在嬉鬧,叫人一時竟分不清不是真人還是假人。
樂聲随即一轉,垂釣的木偶人将魚竿拉起,果真釣到一隻活蹦亂跳的小魚。
他動作流暢的将小魚放回魚簍,繼續釣魚。
樂聲越發悠揚,小船上的燈火也漸漸弱下去。
這會兒場内人皆發出贊歎聲,就連方才的南昭王子都不由得被這“水傀儡”出神入化的動作驚住。
“王子可看清?這小小的木偶且能釣魚,何況我南昭的勇士,有些人雖看上去平平無奇,實則厚積薄發,不可估量,有些人一切求急,隻落得一場空空。”
谷纾禮貌看向他,而嘴确是一點兒不留情。
西嶺王子本想生氣,瞧着說話人的模樣,又起了調笑心。
“小娘子嬌美,說的話也這麼夠味兒,有幾分我們西嶺女子的氣魄。”
姬良瞬間冷下臉,眼中有殺意略顯。
谷纾隻覺得無語,這人沒事吧,她在罵他啊哥!他聽不出來嗎?!
“西嶺王子,我南昭的女子各各有自己的特點,沒有像誰之說。”谷纾假笑。
“夠味兒,本王子喜歡。”他直勾勾地盯着谷纾。
“王子......”
谷纾本想陰着再罵他幾句,不料被姬良打斷。
“若烏巴王子,這是我南昭的昭容,王子說話,還請自重。”
姬良是笑着和他說的,可除了嘴唇有上揚的弧度,眼睛裡卻無絲毫波瀾,配上他那張皮柔美的臉,不經有幾分病态。
若烏巴大笑:“玩笑之言,南昭陛下何必較真。”
姬良移開眼眸。
谷纾絲毫未有在意,繼續着接下來的流程。
“百戲且看夠了,諸位且看我南昭絕色。”
她又拍兩下手,遠處駛來一艘大船,初始隔得遠,看不清,船上也沒有點燈。
随着船愈來愈近,船上的燈火也越發明亮。
“是琉璃樹!”有眼尖的人瞧見,在人群中發出爆鳴。
“天哪!這麼大一顆竟然全是琉璃制成!”
“這就算是北羌王室也不見得有這麼玲珑剔透的琉璃樹!”
樂聲響起,通透的琉璃樹下睡了一女子,背對着他們。
旁邊的小船上,衆舞姬翩翩起舞,踏着池水,往大船上聚,腳下蕩開如花似的水波紋,水袖飛舞,白霧缭繞,讓人仿佛置身于仙境。
伴舞都這般出彩,使人更想觀那躺在琉璃樹下的女子面貌。
待那些舞姬散去,樹下的女子緩緩起身,她以白紗遮面,手中拿着一盞鸢尾花燈,當真像剛睡醒的仙子。
她随着樂聲開始獨舞。
趙甯兒一瞧就沒了興緻:“動作僵硬,絲毫放不開,跳什麼舞,去做娘娘得了。”
谷纾也看出那舞女的不對勁,她前幾日看那位舞姬的舞蹈時還不是這樣,又是香滿樓第一舞姬,不可能是見到人多緊張。
且姬容給她的人,她信。
若烏巴看了不禁嗤笑:“這主舞跳的還不如方才那些伴舞。”
谷纾捏緊拳頭,盯着船上跳舞的人。
風拂過,那女子的面紗被吹了下來。
她瞬間瞪大眼睛:“沈才人?!”
其它人也沒想到,這竟然是沈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