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袖和長靴,她其實很久沒有這樣打扮過。
但這不影響她對這身衣服的熟悉。
球場上秋風瑟瑟,将她的幞頭吹起。
她剛才在席上看球的時候,就發現西嶺人雖然馬術體力都很好,但打法過兇,好進攻而缺防守,球技也頗為公式化,那麼她們偏不迎戰,打拉扯,再找準時機,出其不意。
随着鼓聲響,若紮打出第一杆。
西嶺的女子很快接過,球在她們中你來我往,南昭這邊搶到球的機會都略少。
若烏巴在看席上大笑。
可随着比賽時間越拉越長,雙方竟然還是一球未進。
谷纾心知自己許久未打,與她們打體力賽肯定不行,她決定奮力一搏。
賽場上,隻見女子突然加快了速度,幞頭飛揚,她先仰身,打了一個漂亮的反手背杆擊球,随即調轉放向,夾緊馬腹一沖,正手左斜線揮杆。
“進了,進了!”
“沒想到昭容娘子這般厲害!”
場下的南昭人皆激動起來。
若紮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接下來,谷纾絲毫不給機會,趁着她們慌亂之際,靈活改變着自己的擊球方式,又連進好幾球,直到她揮出最後一杆,球正入洞門。
這下判官都忍不住高呼:“南昭,南昭勝!”
聽見此話,谷纾終于松了一口氣,從馬背上下來,她實在太久沒打,這一下的劇烈運動讓她稍有不适。
“喂,打的還不錯。”若紮叫住她。
谷纾回頭看了她一眼,禮貌道:“公主也打的很好。”
她這會兒實在乏力,然等下還有一場。
打防守肯定是不行了,不僅是她,其他幾個女子也堅持不住。
谷纾想了想,将那幾位打馬球的女子叫過來,輕聲說了幾句話。
最後一場很快開始,這一場的勝負決定了整場比賽的輸赢。
她要赢,而且是漂亮的赢。
很快,她發出首球。
西嶺那邊吃了上把防守的虧,這把打的格外謹慎。
而谷纾卻有意給她們機會。
西嶺那邊以為南昭體力不敵,于是加快攻勢,谷纾看準時機,一揮杆,将球截下,西嶺人摸不準她的打法,隻瞧她變法詭谲,不一會,南昭又進一球。
但越到後面,谷纾的體力就越來越少。
她耳中鳴聲陣陣,汗水滴入了她的眼睛,有些辣,但手中的球杆依然拿的很穩。
雙方的旗杆處于持平,還差最後一球,決勝負。
她将所有的精力皆集中在球上,努力克制着自己身體的不适,揮杆,回退,反擊!
可這最後一球就是僵持不下。
雙方各不相讓。
谷纾的腦子中快速思考着,還有什麼打法,可破此局。
她突然想到姬容曾經和她說的話:自困己生。
兩場下來,即便她打法詭谲,可到底有規律可尋,這便是西嶺能和她拖得越來越久的原因。
隻有她再次跳出原來的打法,才有一線生機。
而這是一場豪賭,賭赢了萬人喝彩,都輸了,之前所有的贊美都會變成刺向她的利器,但她沒得選!
她手一揮,突然開啟猛烈的攻勢,毫無章法,讓場上的人都看不明白。
“局勢變了!南昭女子隊拿到球的主導權了!”
“好精巧的打法,這昭容娘子當真是馬球奇才!”
“那是,當年昭容娘子還未入宮就和我等一起打馬球,從未有過敗績!”
衆人又喧嘩起來,可谷纾什麼也聽不見,她眼裡隻有球的軌迹,腦子中不斷預判下一刻的方向。
終于,她找住機會,佯裝反手擊球,實則一轉,打出了一個超遠距離的右側正手全揮杆擊球,這是她今日教陸子安的遠距離擊球法。
陸子安學的不好,就由她來演示。
“南昭女子隊十三旗,西嶺女子隊十二旗,南昭女子隊勝!”判官的聲音很大,就快給谷纾跪下了。
趙甯兒也被谷纾的馬球驚豔,她站在高台,大喊:“小纾兒,真棒!”
何錦雁也在旁邊,向她揮手。
谷纾想回應她們,身下的馬卻突然狂奔起來,谷纾體力本就不支,霎時就摔下了馬背。
她腦子中混沌不斷,鑽心地疼痛湧上來,最後朝姬容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她從未在他臉上看見過的——驚慌。
馬兒揚起蹄子就要向谷纾身上踏去,若紮想也不想,一把跳上那發狂的馬兒。
“若紮!”若烏巴大喊。
“公主!”
若紮沒有多聽,她極力克制着這匹發狂的馬。
這馬卻不好駕馭,它一路狂奔,一個高擡腿,将若紮摔了下去,朝着谷纾就要踏下。
“纾兒!”
“小纾兒!”
“纾姐姐!”
三人齊聲大喊着他,姬良更是沒了以往的鎮定,他從高台下跑下來,趙甯兒和何錦雁緊跟其後。
“纾纾!”是谷詹的聲音。
生死一刹,那馬突然倒在谷纾的身邊,口吐白沫。
姬良沖進球場,一把将暈倒的谷纾抱起。
姬容跟在他身後檢查馬的情況後禀告道:“陛下,這匹馬中了毒,所以才會發狂,在剛才受不住暴斃而亡了。”
姬良現在無心管那些,谷纾臉慘白,身上出着虛汗,由于摔下馬,臉上和手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擦傷。
“太醫!太醫!”他大喊,又看見姬容:“你不是醫術好嗎?就你,快給朕治她!”
姬容不為所動,聲音疏離:“陛下,臣隻為太後看診。”
“朕讓你治她!一點疤都不能留!”姬良看上去像是癫狂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