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纾覺得好笑。
姬良總是表現得對她很好,一副寵愛她的模樣,每天一口一個親親纾兒,還說要帶她回家去看爹爹。
可真正遇見事情了,他甚至不會問她一句她意下如何。
她親自給夏困沐浴,春倦在一旁幫襯着。
兩人被她身上的傷刺痛了眼。
夏困卻還笑着安慰她兩,說沒關系。
這讓谷纾更加難受。
她其實早覺得不對,極其不對。
明明都四更了,夏困怎麼會走錯房間,又怎麼會剛好去了若烏巴的屋子,還剛好被宮人抓住。
絕對是預謀。
可她不敢問,怕勾起夏困不好的記憶。
夏困知曉她們擔憂:“娘子,春倦姐姐,夏困很高興,我是公主了,還能去西嶺和親,好氣派呀,我小時候做夢都沒想過,那時候我覺得隻要每天有一個饅頭就很幸福了。”
春倦不言,仍細細地為她擦拭着身子,其實她以前何嘗不是,若有人能賞她一口潲水,她都能感恩戴德許久。
“你受苦了。”谷纾疏理着夏困打結的頭發。
“不苦不苦,我很幸運,村子裡那麼多人都因為感染時疫死了,我卻活了下來,還遇見了娘子和春倦姐姐,每天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我真的覺得很幸福。”
她笑着比劃,随後想到孫培安,語速緩了下來:“後來我在宮裡遇見了孫都知,他也對我很好,可惜以後不能再見孫都知了。”
空氣中一陣靜默,夏困的心思很明顯。
“會見的。”谷纾道。
夏困看着前方,佯裝沒事:“娘子,你又安慰我啦。”
谷纾鼻子有些發酸:“會見的,我不會讓你去西嶺的。”
“娘子?”夏困轉頭,一臉疑問。
谷纾将她的衣服穿好,拉着兩人來到房中,拿出姬容今日所畫的那張圖。
她将姬容今日和她說的謀劃告訴兩人。
夏困大驚失色:“這太冒險了!夏困不能讓娘子和容王爺為我冒這個險!”
谷纾握住她的手:“我信他,你絕不能去西嶺那邊,那邊向來隻認武力而不認人,更無倫理之别,你就如我所說,到時候跟他的人走就好。”
“娘子。”夏困蹙眉道。
春倦也隐隐有些擔憂。
谷纾不想讓夏困放過這一絲機會,道:“不必多說,隻聽我的,可好?”
良久,夏困點點頭。
将夏困的身子清理好後,谷纾便打發她們去睡下,自己則趁着雨夜,偷偷去了夏困和若烏巴今日事發的屋子。
那屋子和梨懷院隔的遠,她走了好一會,鞋襪和裙擺被雨水打得澆濕,拖在地上很不好受。
她沒空管這些,隻是快步進了那間屋子。
屋子裡未經打掃,仍舊散發這一股歡愛後的味道,裡面還夾雜着一股奇怪的香。
她聞的不真切,深吸一口氣,卻突然被人從後面捂住口鼻,她心中一咯噔,奮力掙紮起來。
“别動。”身後的人提醒道。
谷纾停下掙紮,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她張口剛想叫他,卻見他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随即拉着她躲起來。
門再次被打開,走進來一個宮女,屋内太暗,她看不清楚,隻能依稀辨認身形。
那人先是将屋子内外都掃視一圈,确定沒人後,走到塌邊,拿起了旁邊的香爐,蹑手蹑腳地離開。
谷纾想上前抓她,又想起自己正和姬容待在一起。
且一個宮女不可能是始作俑者,現在出去難免打草驚蛇,又如同劉女史那般。
待人完全走遠,她才敢呼吸,随後道:“她們燃了催情香?”
“是。”姬容回答她。
谷纾:“卑鄙!”
難怪她方才進入屋内就覺得暈,這種香谷陵教她調香的時候和她說過,是青樓樂坊常用的手段,一下吸入過多不僅渾身發熱還會緻幻。
姬容:“别急,我陪你,慢慢查。”
“你都知道了?”谷纾問。
其實她的事,他一向知道的很快。
姬容:“對,此事應該沒那麼簡單。”
谷纾想了想,和他說道:“夫子,你會救夏困嗎?”
“會。”怕她擔心,他補充道:“絕不含糊。”
“夫子,你真好。”她由衷地說道。
姬容摸了摸她的頭,眼神是說不盡的寵溺:“天快亮了,你回去睡覺,其他的事情,交給我。”
“好。”
她安心萬分,戀戀不舍地回望了他許多眼。
第二日,孫培安一早就來了梨懷院,他帶了許多姬良的賞賜,還有一個食盒。
夏困開始不知何人,打開一看見孫培安,吓得她立刻把門關上。
“舜華公主,臣奉陛下旨,為公主送嫁衣。”孫培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她不敢再開門,紅着眼跑到房間,整個人貼在房門上,聽着外面的動靜。
來了很多人,進進出出。
孫培安将手裡的食盒遞給谷纾:“聽聞舜華公主喜歡吃紅燒小排和清蒸鲈魚,臣剛好會這方面的手藝,做了一份,給公主獻寶。”
谷纾接過:“孫都知,謝謝你這些年來照顧夏困。”
孫培安展開一個标準的微笑:“昭容娘子折煞臣了,這些都是臣應該做的。”
“她不敢見你。”谷纾道。
孫培安跪于地,高聲道:“臣卑鄙之身,何以見公主尊顔,昭容娘子莫折煞臣。”
“孫都知請起。”
孫培安還是那個标準的笑容,他緩緩起身,嗓音溫潤:“舜華公主和親在即,臣無法得見公主,願公主日後,長樂安康,瓜瓞綿綿。”
“多謝孫都知,夏困會知道的。”